“剿匪”二字,站在道德层面上,是除恶。
在公众认知中,这是一件好事。
但在个人层面上,意味着一旦有所行动,就必须有人以冒着付出生命的风险为代价。
以行使武力为过程,以终结生命为结果;死的可能是匪徒,也可能是剿匪者。
说白了,是陈桐鸣实在没有信心,自己可以胜任如此艰巨的行动。
张君傲细心地留意到了陈桐鸣的表情变化,也能大概猜到对方的心里活动。
张君傲是能够理解,陈桐鸣不愿接纳这个提议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生来就热衷于冒险。对于未知的危险,有着生而无畏的激情。
更不是每一个人的心理都能够强大到,在杀人之后全无负担,哪怕要面对的目标,是一群泯灭人性的社会败类。
但理解归理解,他张君傲决定了要去做的事情,是一定会付诸行动的。
张君傲伸手拍了拍陈桐鸣的肩膀,笑容和煦地说道:“放心好了,真要是被我找到了那个地方,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会逼你去做。”
“到时候,你只要保护好自己,让我可以毫无顾虑,尽全力冲在前面,那就足够了!”
陈桐鸣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在关键时候,自己根本没得选。
正当两人想要离开这处后院,去寻找新的线索时,张君傲忽然伸手捉住了陈桐鸣的胳膊,目光眺望在西方。
陈桐鸣略作诧异后,也顺着张君傲面庞的朝向望去,在一片雪白的大地上,在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不断靠近的黑点。
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想法:有人来了!
“卸掉负重,跟上我!”张君傲下达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命令。
两人一同卸掉身上多余的行装,手持枪支,弯腰贴着矮墙,一路小跑到前院。
当他们蹲到了前院墙根下时,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发现原先的黑点已经显出更清晰的轮廓。
是一群雪橇犬,拉着雪橇奔跑在雪原,雪橇车上坐着两人,仍看不清大概样子,甚至是性别。但观察其行动轨迹,肯定是得经过村庄的,至于是否停留,就不好说了。
张君傲向着外头的村道,吹出一口气,两人先前在外头留下的脚印,就全都被覆盖了。
接下来,就只有等待,把决定进一步行动的权力,交由运气去主宰了。
最终,那辆雪橇车在对面那间屋子对出的村道上停下了。而从车上下来的两人,身后都背着枪。
观察到这里,张、陈二人不得不再次蹲下,遮蔽好身躯。
因为,两间屋子的间隔不远,中间仅隔着一条三米多宽的村道,虽然都以矮墙围成院落,但这种用黄泥抹面的矮墙实在不高。
两人蹲在这边屋子的前院墙根,还得后背紧贴着墙面,才有可能不暴露。
但张君傲的视力跟听力都极好,他向陈桐鸣做几个手势,意思大概是想表达:来的那两个人,身上背着的枪,跟陈桐鸣手上的那把步枪,实属同款。
这已意味着来者不善,须知道,这把被陈桐鸣用来打鸟的梅菲斯特步枪,在近十年来的陆地战场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跟近几年的许多后起之秀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让的。此等枪械,一下子又出现了两支,几乎是可以作为某些身份的证明了。
不一阵子,传来了硬物敲击的声音,潜伏的二人顿时有了眼神交流,明白到这是有人在砸门锁了。
又过了片刻,敲击声戛然而止,渐渐的便有陌生人交流的声音传来。
从声音的强弱及位置判断,闯入对面屋子的两名枪手,应该是走到后院了。
换言之,他们与张、陈二人的距离,也就大概只有五六米远,中间隔着两堵矮墙。
此刻,躲在墙根后的两人,正侧耳聆听着来自对院的细微谈话。
“那小老头可真有心眼,居然在院里修了两座地窖。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老狐狸就是狡猾啊!”
“可不是嘛!一座藏粮食,一座藏老本。嘿,这还给修在羊圈下面,这特么的也不嫌骚?”
“切,你会嫌票子骚吗?”
“嘿嘿,那倒不会!兄弟,你说这下面会放有“黄货”吗?”
“瞎猜个什么劲呀?赶紧扒拉开这些干草,给它动动土不就知道了嘛!”
“那也是,干活吧!”
这时,说话的声音消停了下来,偶有几句,也听不出当中有什么是包含有价值的讯息。
但先前两人提到的地窖和黄货,证明了他们是冲着钱财而来的。
黄货,指的自然就是黄金。一个可能存放着黄金的地窖,这倒是推翻了张君傲先前的一个观点,他认为这个村子里不可能住着有钱人,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