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热泪长流
“初映,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在任何时候。”
把营地的位置标记在腕表的地图上,缩小地图,结合整体地形,似乎五个营地所在的位置应该正处于五角星五个角的顶端。初映尝试标记了对角线的位置,顺着这条路走了很远,就在他们以为猜测错误时,终于寻找到了第三个营地。
掀开帐篷的帘子,初映惊得虎躯一震,看里面的布置应该是侦探主题,一切都搞得很神秘。
长桌,老式的灯,桌面上散落着一些白纸,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右边的工作指示灯亮着,在待机状态。
初映伸手摸了一下电视机的后边,说道:“有点热,之前开过一段时间。”
东西不多,但比较零碎,初映拿起书架上的放大镜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也没有一点数字的信息。她甚至打开灯,把纸张在灯下烤了烤,也没有想象中的受热浮现出神秘的数字。
“这是什么东西?”叶闻许拉开抽屉,翻出一盒粉末。
陆回舟伸手一捻,仔细看了看,断定:“滑石粉。”
“还有一个粉扑。”初映也有了新发现。
叶闻许捏了点滑石粉放在手心,鼓嘴一吹,粉末飘散:“这里怎么会有滑石粉呢?是不是暗示我们滑到这里就行了,再往前就是粉身碎骨。”
初映不爱听,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叶少,你能不能不会表达就不说话?”
叶闻许刚想反驳,陆回舟慢悠悠地说:“我也这么想。”
陆哥只会护着玫瑰妹妹,叶少轻轻嗤笑一声,还是选择闭紧嘴。
毕竟他的命是两位大佬给的。
滑石粉,粉扑,陆回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电视机,联想到初映刚才说的电视机被打开过。他表情认真,摆弄着滑石粉,微微勾起嘴角:“我知道了。”
他用粉扑沾上滑石粉,然后吹在电视机上,粉尘被电视机表面吸附住,还有一些留白,令人称奇的事发生了——留白的部分正好组成一个数字“4”。
“刚才初映说电视机被打开过,滑石粉和粉扑和侦探并非不相关,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我刚才想到,电视机打开后一段时间,显像管的电子枪发射的电子撞击荧光屏表面产生静电,布满屏幕,而写过字的地方会被手指抹去,”陆回舟修长的手指在电视机上滑动了一下,“所以,当粉扑沾上滑石粉吹在电视机屏幕上时,滑石粉微粒就会被静电吸附,也就会显现出之前写过字的部分。”
“这得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来?太变态了。”叶闻许要跪了,“我跟着划水能划到现在,也是我叶二的本事了。”
这个本事很快被断送,他们解出来三个数字,离成功越来越近,游戏进行到了现在,厮杀也更激烈。叶二大摇大摆地出了帐篷,正在调生命铜牌上的数字,被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干掉了。
初映和陆回舟行动敏捷,配合也默契,迅速击杀掉了那两个对手。
叶二鬼哭狼嚎地被带走了,牺牲他一个,换来三块生命牌,再加上之前那块,他们已经成功击杀掉了四个人。
确定了营地的位置,他们接下来不用走弯路,顺利了许多,第四个营地是戏曲专场,里面循环播放着黄梅戏选段,咿咿呀呀地唱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
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称的,红灯笼,红双喜,龙凤烛。
不用说,成双成对,是“2”。
初映挺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凑上前去打量,龙凤烛跳起火苗,摇曳的光影在她的眼皮上晃动。
“喜欢这些?”陆回舟垂手立在一边,帘子的缝隙透出光,笼住他颀长的身形。
他眉梢抬起,嘴角的弧度深了些:“以后可以有场中式婚礼。”
细品一番,这是正常聊天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尾音软,说出来就有几分旖旎,初映揉搓了一下脸颊,发热,几乎红透了。
“哎呀,这里好热,”初映找借口,急急忙忙地低着头向外冲,“我们快去下一个营地吧。”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倒是很难得见到她这么羞答答的样子,陆回舟的音量抬了抬:“跑慢一点,说过要紧跟我,不然会被别人吃掉。”
初映又撒开腿跑了回来。
一来一回,加上慌手慌脚,她撞倒了烛台。陆回舟叹了口气去扶,无意中触发了隐藏的信息——蜡烛表面上刻着三个小字,痕迹浅,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第四位。
他们马上行动起来,细致地在所有对称的东西上寻找,果然,哪怕位置不同,也都写着第四位。
初映在生命牌上把第四排算珠调到“2”:“托我的福,陆哥才能发现这么关键的信息。”
“大言不惭。”
找到了四位数字,本以为第五个营地隐藏着最后一位,没想到到了正北的顶点方向,见到的是最终的大本营。
这顶帐篷更大些,还没有人到达过,保险箱被放在显眼的位置,旁边两面都挂了木板,横七竖八地排着几句诗,左边要在空白处填字,右边是填上下句。
“这个简单。”初映是诗词达人,这些难不倒她。
陆回舟抱着手臂,找了张椅子落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在满眼的诗句里填上缺的字,杏眼儿清亮,睫毛上下扇动,偶尔会问:“陆哥,你看我写得对不对?”
陆回舟连看都没看,点头附和:“对。”
“等我赢了奖金,全给你花。”初映开始填右边木板上的上下句,邀功似的说。
陆回舟问:“怎么这么有良心?”
初映正色道:“你帮了我那么多,给你花钱当然是应该的。”
“心里有数就行,钱这种东西,我不缺,以后想方设法地用别的方式报答我。”
“什么方式?”
陆回舟低低地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自己想。”
初映向来想不透就放弃,她唰唰地把几句诗全填完。
左边填了五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诗——“明月皎夜光”,选自《古诗十九首》,初映敲着铅笔,始终想不透这些诗和数字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现在只找到了四个数字,也丝毫没有排序的线索。
虽然离打开保险箱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也实在太难走了。
陆回舟也没什么头绪,想了几个数字都画掉,找不到理由支撑。
“初映,说不定找到最后一个数字,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陆回舟直起身来,“五个数字集齐,就算搏一把,机会也是有的。”
“哪儿去找最后一个啊,咱们现在可是大肥羊,一旦被狙击,全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陆回舟沉下声:“你还记不记得游戏规则,‘击杀’五个人及以上,会获得一个数字作为奖赏。”
初映可太记得了,她撑住下巴,有点郁闷地说:“目前除了我们,还没人找到这里来,我们没办法完成任务。”
“有,”陆回舟眼皮一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初映的表情瞬间凝固:“你是说……你?”
陆回舟点点头:“我对赢没兴趣,我说过,会保护你,让你赢,不管遇到什么状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哪怕牺牲你?”
“哪怕牺牲我。”
陆回舟低眸:“初映,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在任何时候。”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初映所有的要强、坚硬、棱角、不肯服输,都来自她缺乏安全感,她经历过离别,害怕失去,她有很多不快乐。
而现在,有人告诉她:“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陆回舟右手放在背后,从背包上扯下自己的生命铜牌,递给她:“把我的命给你,拿着,按下那个红色按键,我就会‘死亡’。”
初映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坚决地把他的生命铜牌推了回去:“我不稀罕赏金,陆回舟,我才不要你的命。”
树影斑驳,鸟声清脆,夏日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初映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也许是营地空旷,每个字落下仿若都有回声。
陆回舟笑了:“我们两个现在像不像在演偶像剧?”
初映也弯了眼睛:“那照我们这个颜值,应该是顶级制作。”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不忘夸自己,陆回舟无奈。
随后,他换上了郑重的表情:“好,那我们一起活,肯定有办法。”
上演完生死诀别的陆回舟和初映继续研究诗句和数字的关系。
右边的几句诗,初映反复念着,寻找共同点——“乡音无改鬓毛衰”“嘈嘈切切错杂弹”“欲近晓天啼一声”“飒飒微雨收,翻翻橡叶鸣”。
读了十几遍,眼睛盯得发酸,她突然灵光闪现,大力地拍了一下手:“陆哥,你看这几句诗都是和声音有关,我们刚才一直讨论左边填的五个字和右边有什么关联,我们大胆设想一下,诗句里的五个字对应密码的五个数字,是不是数字和左边的声调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陆回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们已知‘2’是第四位数字,音调是第四声,对应诗句‘明月皎夜光’里的‘夜’,刚好也是第四声。”
铺一张白纸在桌上,两个人挨得很近,衣袖叠在一起,迷彩服的袖子宽大,折出几道褶皱。初映柔顺的头发垂到他的肩膀上,她兴奋地在纸上验证自己的猜想:“‘明月皎夜光’五个字的声调分别是二、四、三、四、一,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四个数字——6、7、2、4,再来看缺失的那一个,0到9十个数字中只有0是第二声,所以第一个数字是0。”
她在第一行写下“明月皎夜光”五个字,第二行写了对应的声调,然后把声调符合的数字写在第三排。
思路已经很清晰,只是在解第二个数字时又遇到了障碍,“6”和”4”的音调都是第四声,没办法确定第二位数字到底是哪个,并且他们找到的四个数字里没有第三声的,也确定不了第三位数字。
难道思路错了?不应该啊,他们已经有了接近真相的强烈预感。
他们再度陷入冥思苦想,仔细回忆这两个数字的细节。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发现‘6’的那个视频里,跳皮筋的小女孩儿在唱一首童谣。”陆回舟问。
“记得啊,”初映还能唱出来两句,“姐姐十五,我十六,妈生姐姐,我煮粥。”
陆回舟的眉心舒展开:“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
初映恍然大悟:“颠倒歌!所以不是‘6’!”
“是‘9’。”陆回舟顺口接下。
“我的天哪,太阴险了!”
一切变得明朗,按照诗句中五个字的音调给五个数字进行排序,得到的密码应该是“04927”。
密码只能试一次,初映手都有点抖,在保险箱的号码盘上按下这五个数字,再点下“确定”。
一秒钟,两秒钟……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终于——
咔嗒一声,保险箱缓缓打开。
广播开始公布:“祝贺017号选手初映,025号选手陆回舟存活到最后,并且顺利打开宝箱,并列冠军,恭喜获得奖励。”
“啊!”初映拉着陆回舟的胳膊跳起来,“陆哥,陆哥,我们活下来了!我们赢了!”
“那当然。”她蹦得欢快,发绳有些松动,耳边落下几缕碎发,陆回舟抬手帮她别到耳后,声音如丝如缕地拂过来,“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初映的笑意越发明显,雪肤樱唇,眼眸清亮,好像是将阳光敲成了细碎的一捧洒进去,漂亮得耀眼。
夏天很好,你也很好,万物繁盛,光芒不止。
获胜方要到第一个营地拍照,领戒指。陆回舟在后面拿保险箱,初映领奖心切,先跑一步,喊着:“陆哥,我们一营见。”
初映对自己的方向感过于自信,跑着跑着迷了路,腕表之前被她拿下来放进了背包里,背包在陆哥的身上。
她开始慌了,越慌,越找不着北,看着树林子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树,她试着喊了两声:“有人吗?”
没人。
游戏结束,挑战者都已经出了树林。
日头已经西斜,说不定天黑也走不出去,初映手软脚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陆回舟费了点力气才找到她,她还坐在一块石头上专心地哭着,他松了一口气:“别哭了,走吧。”
现在的陆回舟在初映的眼里无异于天神下凡,她吸了吸鼻子:“腿软了,走不动。”
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
陆回舟背对着初映半蹲在她的面前:“我背你。”
两条细白的手臂缠上来,她小声地啜泣了一下:“我才不怕。”
“你是初大胆,你什么也不怕,行不行?”
初映破涕为笑:“行。”
说好金钱赠美人,初映拿到了奖金,执意要全部给陆回舟,被他毫不留情地否决:“在你看来,我这种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人长了一张缺钱的脸吗?”
初映摆手:“哪能啊,您活脱脱是一朵‘人间富贵花’嘛。”
陆回舟让初映随意支配这笔奖金,她考虑了一下,决定把这些钱赠给南溪的青少年花样滑冰培训基地,希望能有更多闪闪发光的花滑天才崭露头角,有朝一日在世界赛场上为国争光。
冠军的戒指有两枚,兰佩玖之前一直说非常喜欢戒指的式样,但是定制出来的就是差点感觉。他们赢来了戒指,佩玖阿姨又改变了主意,说也没那么喜欢,嘱咐他们一人一枚用心收藏。
初映把戒指放在红丝绒的盒子里,佩玖阿姨要她和陆回舟一人一枚同款戒指收藏,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野外出逃”顺利结束后,初映给纪昼川打了个电话,本想告诉他这个让人骄傲的好消息,也想顺便和哥哥商量一下自己支配奖金的方式恰不恰当,可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直到第二天清晨,纪昼川才回过来电话,语气有明显的疲惫,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不过还是那样温柔:“我家小初映喜欢就可以呀,哥哥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女孩子长大了,就是要学会独立解决问题。”
初映在哥哥面前就会变成娇气的小朋友:“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你做的蒜香鸡翅了。”
纪昼川顿了一下,说:“或许快了,小初映……”
他欲言又止,停顿了几秒后,才继续道:“你要记住,凡事有哥哥在,哪怕天塌下来,哥哥替你撑着,你就在我的肩膀下好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