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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丘之所,圣纳洛大教堂。
这里是灾厄的根源,无尽焰火与死亡的核心,正如不断坍塌的旋涡般,将数不清的生命拖入其中漆黑深邃的深渊里。
劳伦斯行走在破败的街道间,绕着圣纳洛大教堂那燃烧的废墟漫步着,他能感受到那如海潮般翻滚的侵蚀,它们强度高的可怕,但奇妙的是,在抵达了一个峰值后,一切反而安静了下来。
是的,寂静,绝对的死寂。
在这种难以估量的侵蚀下,所有的生命都将凋零,最后剩下的反而是一片静谧的荒凉,就像在大海上咆哮的风暴,这里便是风暴眼,令人感到惊惧的死寂弥漫在这片土地上。
“全毁了啊。”
劳伦斯的声音里带着缅怀感,随意地将破碎的雕塑踢开。
圣纳洛大教堂除去其的宗教因素外,它也是一座伟大的艺术品,数不清的工匠在上百年的岁月里,沿着这座教堂雕刻、作画,这里保存着人类高贵圣洁的艺术追求,如今却变得污秽,与焰火纠缠在了一起。
低头注视着那破碎的面容,劳伦斯抬脚,将石雕彻底踩碎,只剩下一地灰白的粉末。
劳伦斯对艺术无感。
“想来你应该会挺难过的吧?毕竟这里留存的东西,大多都是在你资助下完成的,”劳伦斯怀念着旧友,然后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好在,你已经死了,也看不到这些了。”
悠闲地抽出一把钉剑,剑尖垂地,随着劳伦斯的前进,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割开尘土与碎石,就像刻印在大地上的伤疤。
他走向圣纳洛大教堂,距离越来越近,手中的钉剑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颤抖的不是握剑的手,而是脚下的大地,劳伦斯能感到剑上传来的阻力,很快就像切进钢铁般,难以挪动半分。
“已经扩散到这里了吗?”
劳伦斯自言自语着,用力、提剑,钢铁的触感被轻易撕裂,大抹大抹的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小泉般汩汩个不停。
鲜血淋在劳伦斯的身上,把银白的铁面染成了蛮荒怪异的模样,他微微低头,看到了在大地伤疤下蠕动的血肉。
随着钉剑切割开大地,破碎的砖石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壤,而是一团又一团蠕动的血肉,细密的血管如同游蛇般蜿蜒着,将土壤与砖石裹挟在了一起,如同某种菌毯。
鲜血不断地渗出,但很快钉剑割开的伤口便愈合了,这些血肉宛如植物般生长着。
劳伦斯抬起钉剑,准备再次刺下,突然脚下的大地隆起、破碎。
猩红粗大的触肢弹起,沿着血肉菌毯蔓延着,向着劳伦斯卷来,劳伦斯并未慌乱,沉着地挥起钉剑,轻易地将其撕裂,刹那间触肢般断裂成了数不清的碎片,混合着粘稠的猩红液体洒满了大地。
大地是活的。
鲜血没有在地表停留太久,被某种吸力拉扯着,很快便渗进了大地之下,劳伦斯缓缓转头,只见一根又一根的触肢从四周的地表卷起,末端裂开,如花朵般绽放,可花芯里却是螺旋延伸的利齿,一旦被捕获,这数不清的利齿,会轻易地嚼碎骨骼与血肉。
“猩红的大地。”
劳伦斯轻声道,他不恐惧,反而因预言一步步的实现,陷入了某种诡异的狂热之中。
钢铁的面具下燃起炽白的焰火,致密的甲胄一层层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锋利的棱角叠加在了一起,他就像被数不清的、铁灰色的巨蛇缠绕着。
钉剑荡起,没有过多的技巧,只是摧石裂山的力量,以及雷霆骤现的速度。
在这超凡之力的加持下,劳伦斯的剑击就像携带着某种至高的法令般,只要出剑,必将斩断。
冷彻的光芒在劳伦斯的身旁闪动着,下一刻靠拢的触肢便猛砸在了劳伦斯的身上,但在完全接触到劳伦斯前,它们自身上便浮现出了一道道狭窄的裂纹,紧接着裂纹破碎,散作数不清的碎块与血污。
劳伦斯踩着破碎的肉泥前进着,他大概明白这里为何如此死寂了。
某种……某种令人作呕的厌恶之物从升华之井里爬了出来,不仅如此,它还在腐化着这片大地,将土地、建筑、范围内的所有活物,都化作它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大地被血肉侵占,所有的活物都被杀死,与其融为一体,绝对的静默下,只剩下了它在黑暗里滋生腐败。
“果然如此。”
劳伦斯看向建筑破碎所露出的一角,在砖石的断面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血管断面,那些断面还在缓缓蠕动着,就像跟随着心脏跳动般。
他再次向前迈步,一瞬间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劳伦斯,不等他有过多的动作,隆起的血肉下突出数不清的骨刺,它们就像疯长的荆棘般,将土地掘开,尽情地向上生长。
脚下的变成了白骨的地狱,一道闪光掠过,脚下突起的骨刺尽数断裂。
这不是斩断,更像是被巨力撞断,断口如犬牙般参差不齐,带着被碾碎的灰白粉末。
哪怕到了现在,劳伦斯依旧保持着绝对强大的姿态,阵阵焰火从甲胄的缝隙里溢出,他光芒万丈,但这样的辉光很快便被遮挡了起来。
土地不再坚实,它变得柔软、诡诈,布满断裂骨刺的地面开始陷落,就像埋藏在地表之下的猎食者,捕获着踩在陷阱上的劳伦斯。
他试着挣脱,但四周猩红的土地带着密集的骨刺拔地而起,宛如凭空张开的大口,将劳伦斯完全地吞食下去,连同他身上的火光也一同遮蔽。
骨刺如同千把剑,从四面八方而来,随着劳伦斯被吞入,不断地刮擦着他那致密的铁甲,迸发出重重的火花,与那尖锐的摩擦声。
劳伦斯试着挥剑,可空间在瞬间便被压缩至了极致,根本不给他挥剑的空间,他被牢牢地禁锢住了,只能目睹着最后一丝光芒,被猩红的大地吞没。
远远地看去,只见一颗硕大的猩红之卵立于地表之上,表面的血肉还在缓缓蠕动着,同时有细小的触肢微微摇曳,令人牙酸的碾压声从其中传来,好像这颗猩红之卵在咀嚼着什么,一股股粘稠的血浆混合着血肉的碎屑,从猩红之卵的缝隙间淌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猩红之卵平静了下来,它开始坍塌,变得平整下来,拉扯着四周的砖石,填补在身上,最后伪装的和普通的地面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上面残留的骨渣与肉泥,还有一些银白的、无法消化的铁质,代表着刚刚有个倒霉鬼死在了这里。
这里再次死寂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脚步声踩碎了死寂。
“哦,所以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