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醉时看花,自然不是看花朵,而是看那一个个比花儿还貌美的少女。
这亡城哪儿都好,就是没有家像样的妓院,不过好在像酒楼老板娘那样风姿卓越的漂亮寡妇不少,少妇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渐渐地,城中百姓对这个道长嫌弃起来,给他取了个别名叫采花道长。
有一日,亡城郊外出现了吃牲口的邪祟,百姓们不堪其扰,县令大人百般思量后,送上了好酒好肉,亲自上山请他捉妖。
张仙拎着一壶酒,悠哉地往郊外去,沿着妖气一路追踪,最后发现了硕大的野兽脚印,是刚刚印上去的。
喝光了壶中酒,拔出宝剑,跃过灌木丛,却惊呆了。
眼前一红衣女子轻轻地将玉箫放在唇边,箫声响起,含蓄深沉,凄清哀婉,绵长的思念中带着爱而不得的无奈与离苦,听得张仙一震。
“她是仙子吗?不,她透着一股妖媚,又透着一股脱俗的灵气,比仙子更纯洁,比妖更美艳,她是这世上无价的珍宝,是我张仙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女人。”张仙心道。
箫声消失了,野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红衣女子扔下一道烈火符,野兽瞬间化为了灰烬。
张仙在她转身离开时叫住了她:“姑娘等等,姑娘杀了这头凶兽,在下先替城中百姓谢过。”
这大概是张仙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正经的说话吧。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敢问姑娘芳名?”
“红娘。”
“在下张仙,神仙的仙。”
“你是神仙?”
“在下……在下是个无名的修仙道士。”
“告辞。”
“红娘等等,你虽杀了它,可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同伙,万一它的同伙回来报复我们……烦请姑娘在这城中多住些日子,保我们平安。”
红娘有些犹豫,眼前这道士虽然礼数周全,却生得一副浪子模样,她实在是不喜欢。
张仙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红娘对自己的一丝厌弃?
“姑娘的箫声悠悠入心,什么人能让你这样思念?他……真有福气。”
红娘一愣,这浪子倒是心细,柔声回道:“是我师父。”
张仙在逍遥观的后山,给红娘盖了一间木屋,每日为她铺床、做饭、洗衣、泡茶,照顾得细致周到,每样菜红娘多吃了几口,他都会开心半天。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是这般的谨慎小心,即使看到这曼妙的身段,也生不出邪恶的想法来,那些轻佻的话语更是说不出口。
红娘很美,离开灵山后,她听了师父的话,变得温柔了很多,可是因为常常思念炎齐天,以至忧思成疾,身体越发不好了,可她还是不辞辛苦地四处斩妖除魔,就是为了某一日能遇到凶猛的妖兽,送她下去见师父。
红娘的眉头始终微皱着,这多出了几分忧郁的美,让张仙迷恋不已。
城中的寡妇们许久不见张仙,可是坐不住了,几人结伴一起来逍遥观找他,不为别的,只求鱼水之欢。
张仙大惊,忙把她们拉出了逍遥观,生怕红娘知道了他做过的风流事。
张仙骗她们说他抓邪祟的时候受了惊吓,怕是以后都不举了,少妇们伤心欲绝,哀嚎着下了山。
过了快一个月,也没发现任何邪祟,红娘便打算离开,张仙慌了,急道:“红娘,我哪里照顾得不周吗?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红娘道:“在这里麻烦了道长许久,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仙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愿意照顾姑娘,生生世世。”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张仙竟然发现自己的脸滚烫起来。
红娘道:“道长,你应该知道我是妖。”
张仙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妖,还是鬼,还是什么,我喜欢你,在下保证对你一心一意,同生共死。”
红娘喃喃道:“同生共死吗……”
张仙道:“姑娘不必急着答复我,只求你别走,在下保证不越界,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真心。”
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个女人都会动心吧?很多时候女人爱上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爱上了他对自己的好。
何况张仙还是个特别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从一开始的礼敬有加,到后来的情话绵绵外加山盟海誓,到底如愿娶了这位美人。
他们像大多数夫妻一样,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张仙很喜欢听红娘吹箫。
“娘子,你的箫声宛若天籁,却难掩一股莫名的哀伤,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红娘莞尔一笑,每次张仙缠着她,要她为他吹箫的时候,她都会吹奏万花曲里召唤亡灵的前奏。
箫声就像有魔力一般,能让张仙强行回忆起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本就放荡不羁,却非要被逼着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三好少年,张仙痛苦不堪,日日闯祸惹父亲生气,他清楚地记得被父亲赶出家门那天,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张仙只觉得越听越难过,却不知红娘的曲中意。
红娘慢慢放下手中箫,四处观看,院子里清幽静谧,没有一个亡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