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旌没问,没脸问,更怕勾起她的伤心处。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潜意识里她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孩子,孩子才会没了,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扎进了肉里,不提还好,一提就痛。
黄润成说过她怀孕的事,听完谢旌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他妈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混蛋!”
黄润成倒劝他:“你也不想,这是意外。”
谢旌悲凉一笑:“就算再难,那个时候我也应该陪在她身边,而不是由着她去冒险,甚至一个人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孩子再重要,都不及她丝毫。他可以不要孩子,但绝不能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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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是黄润成帮忙做的,每一张化验单谢旌都仔仔细细看了。
黄润成说:“除了身体虚点,其他各项功能指标都正常,没有任何问题的。”
谢旌抿唇不语,单子他也看得很明白,可就是觉得不对劲。医疗手段检查不出,但问题却存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癔症,身体健康,但巨大的精神压力让患者自己对自己催眠,产生了某种幻觉,以为生病了;还有一种,是医学也无法解释的理由,比如青偃的重生,又比如曹嘉年的话。
“我死了,青偃也活不了了。”
“谢旌,你是学医的,你应该知道一个年富力壮的人得了病后,是怎样一点点变虚弱,一点点失去生命的活力,最后在某一天悄然离去。你若执意和青偃在一起的,这便是她的下场。”
夏日阳光灼灼,可打在他身上却是冷的。
他没去动曹嘉年,曹嘉年活着,青偃也活着。
青偃是因为曹嘉年才重生,最多只有十年的光景。当年的曹嘉年,一场大病之后坏了身子;如今,青偃小产,又遭溺水,是不是也会和曹嘉年一样……
谢旌不敢再往下想了。
黄润成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担心青偃的身体,便道:“你也放宽些心,少夫人的底子是很好的。这段时间别让她操劳了,踏踏实实地养一养。你呢,多陪陪她……算了,最后一句,当我没说。”
谢旌如今管着五个省,看形势,极有可能要去坐大总统的位子,海国又蠢蠢欲动,里里外外一堆事,怎么可能空得下来?还好,他家少夫人也不是黏人的性子,两人平平安安便是阿弥陀佛。
谢旌一听,心中苦笑,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见他们聚少离多。
去女宾休息室找青偃,经过走廊时,谢旌见一位男子扶着个怀孕的妇人,正小心翼翼地下楼梯。
“慢点慢点。”男子一脸的提心吊胆,恨不得自己长脚替妇人走。
“我就怀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妇人倒是大大咧咧,很看得开。
“怀个孩子还不是大事啊!”男人叫起来。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没饭吃才是大事!别人生孩子都是叫个产婆得了,你还非得来医院看,瞧瞧这些单子,太费钱了。”妇人嘴里虽然处处埋怨,但眼角眉梢都溢着欢喜之情。
“还是来医院看看放心,报纸上都写着,咱们江城医院的医生是全国最厉害的,有他们在,咱们一定可以稳稳妥妥地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