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封还是第一次见皇兄陛下发这么大火。他是顽劣不堪,但也知自己如今已是触了皇兄陛下的逆鳞。于是,他觳觫着,连连磕头,“对不起,皇兄,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皇弟知错了……皇兄你不要生气……”
祁佑气得全身颤抖,他捏着鞭子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骨节泛白,“祁封……”
祁封磕头的动作猛地僵住。
祁佑继续道,“你可知,你所为,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你可知,你所为,牵连西魏国主身亡……你可知,你所为,与禽兽行径何异!”
“啪!”一鞭狠狠打落。
祁封却沉默了。
忽然,他冷笑着出声,“皇兄啊……”
他抬起脸来,面上是不知何名的疯狂,“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祁佑满是失望地看着祁封,“你不配冠以祁姓……”
祁封的笑容一寸一寸僵硬,他面色阴沉,“皇兄……”
祁佑道,“我以祁氏家主之名,革你出族……”
“你疯了……”
“自此,你与我祁氏一族,再无丝毫瓜葛!”
“祁佑!”祁封冷讽而笑,“祁氏家主?啊哈哈哈哈哈……祁氏一族如今凋零如此,不复当初是为了谁啊……我杀他们西魏几个人怎么啦……他们该死……是他们害得我们祁氏一族沦落至此!”
“住口!”
“住口?呵,祁佑陛下!革我出祁氏一族,你当真是好能耐啊!如此一来,祁氏一族便也只剩你一个人了吧。哈哈哈……祁氏一族冠以清誉之名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凋零如此……当真是教人笑话!
什么君子,什么清誉……当初我流落在外饱受欺凌时,受的苦比他们凤鸢国灾民又何曾少一分一毫!那富绅给我脖上栓着牲畜才戴着的项圈,他让我学狗爬,让我学牛耕耘,让我受尽屈辱!
让我把他们凤鸢国灾民当人看,当年那位富绅又何尝把我当过人!怎么啦?只准许他作怅,不允许我为恶啦?是谁杀死了那位年仅十岁的小君子啊……是那位富绅,是他们凤鸢国的百姓啊!
祁佑,祁君子!你和我使什么厉害啊!你回到过去,把那位小君子从狗项圈里救出来啊!他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想兄长去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你这位君子在哪里啊?
还好,我慢慢长大了。小君子长成了大恶狗。逮谁咬谁。”
讲述到这里,祁彧脸上的疯狂仿佛与当年的祁封重合,他眉眼含着笑,却是冷的,他一边用手抚着玉玺,一边开口,“祁封就是我的父亲。祁佑陛下呀,就是你的亲外祖。”
慕祁颤声问道,“为什么说……祁氏一族凋零如此都是西魏害的?”
祁彧冷笑,“奥……你想问这个呀……还不是西魏的那位能安社稷定乾坤,有通天入地之能的国师大人啊……也不知他看了什么狗屁不通的天象,非指着鼻子骂我们祁氏一族的血是脏的……”
慕祁问道,“然后呢?”
“然后?”祁彧只是笑,“然后,族内所有人一一接受检验,若被诊为带着祸乱天下的脏血的人,便会被屠戮殆尽,尸骨无存……”
后来,祁封被赶出了皇城扬州,紧接着,那祁氏一族与生俱来带着脏血的流言又广为流传起来了。
一时间,沸反盈天。祁氏一族百口莫辩。
那国师笼着手,微笑道,“祁佑陛下,请接受检验吧。”
祁佑道,“以前不是检验过了吗……”
国师道,“以前是以前啊,谁也说不准当时有没有漏网之鱼啊。再者说,人心不古。以前没有,并不代表现在不会有啊。”
那笑面虎落在祁佑陛下眼里,当真是与只会磨牙吮血的恶魔一般无二。
小人张牙舞爪,君子体无完肤,这世道,向来如此。
北祁国将不保……即使它是当时最为强盛的国家,但若是祁氏一族血脉为恶的流言蜚语传播,其余众国便能联合起来,将它蚕食鲸吞。
不行……祁氏可以亡,北祁不可以亡……
可是祁佑陛下只有一个四岁大的女儿,祁封也还未成家,自是无所出。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