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罗杰想到莫拉格·麦肯锡和威廉·麦肯锡都没有来参加集会，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失望，还是应该感到宽慰。
詹米最终动了身子，尽管他的双眼仍然盯着火堆。
“英格兰人。”他轻声说道，这句话就像是咒语。罗杰脖颈上的汗毛特别轻微地竖了起来，他相信自己看到了火焰中有东西移动。
詹米张开大手，抱着他的孙子，表情很冷淡，火焰把他的头发和眉毛照得闪亮。
“英格兰人，”他说道，他说话的对象是他在火焰以外看到的东西，“我希望我们有一天能相遇，我也希望我们不要相遇。”
罗杰等待着，双手搭在膝盖上。詹米的眼神阴沉，表情被跳跃的火光遮住。最终，一阵战栗传遍了他那庞大的身躯，他摇了摇头，好像是想要摆脱那种战栗，然后他似乎这才意识到罗杰仍然在那里。
“我要不要告诉她？”罗杰问道，“克莱尔？”
詹米的目光变得犀利了。“你会告诉布丽安娜吗？”
“暂时不，但是我会告诉她，”他注视着詹米的双眼，“她是我妻子。”
“暂时是。”
“永远都是——只要她愿意。”
詹米向下看着卡梅伦家的火堆。他可以看见克莱尔的柔弱身形，火光将她的身影映衬了出来。
“我答应过要诚实对她的，”他最终特别低声地说道，“那就告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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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山坡上全都是刚来的苏格兰人。傍晚，男人们全都开始搬来木柴，堆在山脚下的篝火点。虽然每个家族都有营火，但这是大篝火。每天晚上，所有人都会围在篝火周围，看有谁在白天到达了这里。
天色渐暗，山坡上的营火都燃了起来，点缀在低矮的岩架和低洼的沙地中间。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麦肯锡氏族的徽章——一座“燃烧的高山”——然后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并不是我之前认为的火山，而是像这种苏格兰人集会的画面，家族的营火在黑暗中燃烧，向所有人说明这个家族已经到场和团聚。我第一次理解了那个徽章的配文：我闪耀，但不灼伤人。
很快，山坡上面就布满了营火。到处都是摇曳的细小火焰——各个氏族或种植园的首领都在将火把插进自家的营火里点燃，然后带下山坡，增添到山脚下燃烧的柴堆里。从我们在山坡上的高处看去，那些男人在巨大的篝火映衬中，显现出又小又黑的剪影。
詹米还没有和杰拉尔德·福布斯说完话，就有十多个氏族宣布了他们的到来。詹米于是站了起来，把在吵闹环境中仍能够安睡的孩子递给了我，然后弯腰从我们的营火中点燃了火把。喊声从山下很远的地方传来，尽管低弱，但在秋天的清风中却听得清。
“巴拉牧场的麦克尼尔氏族在此！”
“林尼峡谷的拉克兰氏族在此！”
没过多久，詹米的声音就传来了，在夜晚的风中显得洪亮有力。
“弗雷泽岭的弗雷泽氏族在此！”我身边有稀稀落落的短暂掌声——就像其他那些氏族首领的追随者所做的那样，与我们一起前来的佃农们也发出呼喊声。
我安静地坐着，享受着孩子那柔软、沉重的身体在我臂弯里的感觉。他带着十分的信任，无所顾忌地熟睡着，粉红色的小嘴半张着，气息在我胸脯上温暖而湿润。
詹米带着一身木柴烟味和威士忌酒味回来，然后坐到我后面的木头上。他抓住我的肩膀，我向后倚靠在他身上，享受着他在我身后的感觉。在火堆那边，布丽安娜和罗杰头挨着头，正在诚挚地谈话。他们的脸庞被火光照亮，映照着彼此。
“他们应该不会给孩子改名字吧？”詹米说道，稍微皱眉看着他们。
“我觉得不会，牧师除了洗礼，还要做其他的事情，你知道的。”
“噢，是吗？”
“九月三号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向后偏头看着他，“你跟她说过要在那个时候做出选择的。”
“没错。”倾斜的月亮飘忽在夜空低处，在他脸上洒下柔和的月光。他向前倾身，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他伸手拉住了我空闲的那只手。
“那你也会选择吗？”他轻柔地问道。他张开手，我看到了金戒指的闪光，“你想要把它拿回去吗？”
我停下来在他脸上寻找疑惑。我没有找到，但我看到了其他的东西——一种等待，一种想要知道我将要说什么的强烈好奇心。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轻声说道。
“确实过去很久了。我有嫉妒心，但是我没有报复心。我会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我的外乡人，但是我不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他停顿了片刻，他手里的戒指在火光中闪着柔和的光亮。“它曾经是你的生命，不是吗？”
然后他再次问道：“你想要把它拿回去吗？”
我把手抬起来作为答案，然后他把那颗金戒指戴到了我的手指上，戒指上还有他残存的温度。弗兰克赠予永远的爱人克莱尔。
“你说了什么？”我问道。他刚才用盖尔语低声说了些什么，声音太低，我没听清。
“我说：‘宁静地离开吧，’”他回答道，“但是我不是对你说的，外乡人。”
火堆那边有红色的闪光。我看过去，刚好看到罗杰把布丽安娜的手抬到唇边，詹米的红宝石戒指在她的手指上，火光和月光照在上面，让它发出了暗光。
“我看她已经做了选择。”詹米轻声说道。
布丽安娜微笑起来，注视着罗杰的脸庞，然后倾身去亲吻他。然后她站了起来，抖掉裙摆上面的沙子，弯腰从营火里拿起一根燃烧的木头。她转过身，把木头递给他，然后大声地对他说话，我们在火堆这边也可以听见。
“去下面，告诉他们麦肯锡氏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