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睡觉了。”
“好的。”他说道,然后直接走到小路中间,挡住了她去路,“回哪儿?”
“哪儿?”她定住了,但是没有假装不理解。
“去上面?”他用手朝岭上指去,“还是在这里?”
“我……呃……”
她母亲说过,要当心。她父亲说过,我女儿不需要懦夫。他可以抛硬币来选择,但是现在他要听取詹米·弗雷泽的建议,不管那么多了。
“你说你见过出于责任的婚姻和出于爱情的婚姻。你觉得这二者相互排斥吗?我在那个荒凉的石圈里思考了三天,上帝啊,我认真地思考。我思考了留下来还是离开。最后我留下来了。”
“够了。你不知道如果你永远留下来,你放弃的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就算我不留下来,我也很清楚我如果离开,会失去什么东西。”他抓住她的肩膀。她的薄纱睡衣在他手下显得粗糙。她特别温暖。
“我不能离开你独自生活,想着自己抛下了可能是我亲骨肉的孩子——他最终就是我的孩子。”他的声音稍微放低了,“我不能离开,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
她犹豫了,向后退缩,试着挣开他的手。
“我父亲……我的两个父亲……”
“你看,我不是你的那两个父亲!你就算要怪我,至少也要怪罪我自己的过错啊!”
“你没有过错。”她说道,声音显得有些哽咽,“是的,你没有过错。”
她抬头看他,他看见了她的一只闪亮、倾斜的眼睛。
“如果我当初没有……”她开口说道。
“如果我当初也没有那样。”他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到此为止,好吗?别管你做过什么或我做过什么。我刚才说了,我不是你的那两个父亲。但是,他们也还是你的父亲啊,而且你比我更加了解他们。弗兰克·兰德尔没有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来爱吗?他知道你是其他男人的骨肉,恨你也无可厚非,但是他没有把你当作心头肉吗?”他抓住她另外那只肩膀,轻轻地摇了摇。
“那个红头发的浑蛋没有拼命爱你的母亲吗?他没有把你爱到甚至愿意牺牲他对你母亲的爱去救你吗?”
她发出低弱的哽咽声,听到这个声音他浑身感觉到一阵疼痛,但是他不打算放开她。
“如果你相信他们的爱,”他低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就像是耳语,“那么你就要相信我的爱。因为我是和他们一样的男人,而且我对所有神圣的东西发誓,我真的爱你。”
她慢慢地抬起头,他的脸庞感受到了她的温暖气息。
“我们有时间。”他轻柔地说道,然后突然知道了为什么想和她在黑暗中谈谈很重要。他拉住她的手,捂在他的胸膛上。
“你感觉到没有?你感觉到我的心跳没?”
“感觉到了。”她低声说道,然后慢慢地将他们相连的手拉去捂在她自己的胸上,把他的手掌按在白色的薄纱上面。
“心跳就是我们的时间,”他说道,“只要它还在跳动,就是我们的时间。好了,布丽安娜,你会因为害怕而浪费时间吗?”
“不会,”她说道,声音嘶哑却清晰,“我不会。”
房子里突然传来尖细的哭声,一股令人吃惊的湿热液体喷到了他的手掌上。
“我得走了。”她抽回了身子,走了两步,转过身说,“进来吧。”然后沿着他面前的小路跑了上去,白色的身影轻快得就像一只鹿的鬼魂。
****
他走到门口时,她已经从摇篮里把孩子抱起来了。她之前在床上睡觉,被子已经被掀到旁边,她的身体在羽绒床上压出了凹陷下去的印记。她显得不自然地从他身边侧身走过,然后躺了下去。
“我晚上经常在床上喂奶,他在我身边睡得更久一些。”
罗杰低语表示同意,然后拉来低矮的哺育椅,坐到火炉面前。屋里十分温暖,空气里充满了饭菜的香味、用过的尿布的气味,以及布丽安娜的体香味。她的体香这几天有些不同——那种强烈的野草气味中,混着些许轻柔、甜蜜的气味,他觉得那肯定是奶香味。
她低着头,松散的红头发披在肩上,明暗有致。她睡衣的胸襟拉开到腰部,展露出一个浑圆的**,被孩子的圆脑袋遮住了。他听到了低弱的吮吸声。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抬起了头。
“抱歉,”他低声地说道,以免打扰到孩子,“我没法假装不看。”
他没法分辨她是不是脸红了,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和**上,都投下了同样的红光。但是,她低下了头,就好像感到窘迫一样。
“看吧,”她说道,“也没什么值得看的。”
他没有说话,站了起来,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在干吗?”她的声音很低,但是显得很惊讶。
“我坐在这里呆呆地看你不公平,是吧?我的身体应该更不值得看,但是……”他停顿下来,皱眉解着马裤的系带,“但是至少你不会觉得自己像是展览品。”
“噢。”她没有抬头看,但是他觉得自己让她微笑起来了。
他脱掉了衬衫,火堆烘烤着他的后背,感觉很舒服。他有种说不出口的害羞,站了起来,把马裤脱到了膝盖周围。
“你这是在跳脱衣舞吗?”布丽安娜忍住不笑出声来,同时轻轻地摇晃着孩子。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背转过来。”他停顿下来,“你喜欢怎么样?”
“把背转过来,”她轻声说道,“暂时转过来。”
他把背转了过去,然后摇摇晃晃地把马裤脱掉。
“就那样保持一会儿,”她说道,“拜托。我喜欢看你。”
他伸直身子,静止地站在那里,看着火堆。热气在他身上缭绕,温暖得令人不舒服。他突然生动地回忆起了亚历山大牧师,于是向后退了一步。上帝啊,为什么要现在想起他?
“你的背上有伤疤,罗杰,”布丽安娜说道,声音比之前都轻柔,“谁弄伤你了?”
“那些印第安人,现在没关系了。”他的头发没有扎起来,也没有剪短,只是披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后背发痒。他能够想象她那令人心里发痒的目光向下移动,掠过他的后背、屁股、大腿和小腿。
“我现在要转过来了。没问题吗?”
“我不会惊讶的,”她向他保证道,“我在图片上看见过。”
她就像她父亲那样,能够随心所欲地掩藏自己的表情。从她那柔软的大嘴或倾斜的猫眼中,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感到惊讶了?害怕了?被逗乐了?她为什么应该有这些感觉?现在看到的东西,她之前就全都摸过了,当时那么亲密地抚摩和把控,让他几乎迷失在她的手里,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她——她也同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他。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们在火热的黑暗中自由而疯狂。现在,他初次在光亮中**着站在她面前,她抱着孩子,坐在那儿看着他。自从新婚之夜以来,他俩谁的变化更大呢?
她偏着头,仔细地看他,然后微笑起来,抬头与他的目光相遇。她坐了起来,轻柔地把孩子抱过去吮吸另外那个**,让睡衣敞开着,完全露出了一个**。
他在那里站不住了,火堆燎烤着他屁股上的汗毛。他走到火炉侧边,再次坐下去,观察着她。
“那是什么感觉?”之所以这样问,一部分是因为需要打破还没有变得太厉害的沉默,也是因为他十分好奇。
“感觉很好,”她轻声回答道,低头看着孩子,“感觉到他在轻轻地拉扯,有点刺痛。他开始吃奶的时候,感觉就不同了,有种流动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在朝他奔涌过去。”
“你不会感觉被吸干吗?我以为你会感觉到自己的精髓被吸走呢。”
“噢,不会的,完全不会。这儿,你看。”她把手指伸到孩子的嘴里,让他松开了**,随着发出低弱的砰声。她把孩子暂时放低,罗杰看到了她的**被吮吸得紧绷绷的,一小股奶水以难以置信的冲力喷了出来。孩子还没来得及哭,她就把他抱上来继续吮吸,但是罗杰还是感觉到了几滴细小而温热的奶水喷到胸上,紧接着就变凉了。
“上帝啊,”他有些惊讶地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会这样!就像水枪。”
“我之前也不知道。”她又微笑起来,伸手捧着孩子的小脑袋。然后她的笑容淡去了,“有很多事情,在发生之前我都没法想象。”
“布丽。”他朝前坐过去,伸手去触碰她,忘记了自己是**着的,“布丽,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我不想你害怕我——可是,布丽,我是那么地想要你。”
他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片刻过后,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放在他的手上,轻得就像一只落地的鸟儿。
“我也想要你。”她低声说道。他们纹丝不动地坐了似乎很久,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吓着她,要小心。
微弱的吮吸声停止了,孩子在她臂弯里变得柔弱而沉重。
“他睡着了。”她轻声说道。她就像抱着一瓶硝化甘油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床沿,然后站了起来。
她或许打算把孩子放回摇篮里,但是罗杰本能地抬起了双手。她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把孩子递到了他的手臂里。她的**在睡衣的阴影里垂着,显得丰满且沉甸甸的。她从他身边掠过,他闻到了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那种深沉的麝香味。
孩子重得令人惊讶,对于他那个大小的身体来说,他显得很壮实,也特别温暖,比他母亲的身体还要温暖。
罗杰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掌托着他圆圆的小屁股。他还是有些毛发的,头顶上有些柔软的浅红色绒毛;耳朵很小,几乎是透明的。罗杰能够看到的他的那只耳朵,因为刚才贴在他母亲的手臂上,所以变得又红又皱。
“从外貌看不出来。”布丽安娜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试过了。”她站在房间的那头,餐具柜的一个抽屉开着。他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可能是懊悔,但是光线太暗,他说不准。
“我不是要看那个。”他小心地将孩子放到大腿上,“只是……这是我第一次好好地看看我儿子。”这句话在他的舌头上显得奇怪而僵硬。但是,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噢,是的,就是你的儿子。”她的声音中有少许骄傲,击中了他的心窝,让他看得更仔细了。孩子的两个小拳头紧紧握着,就像蜗牛壳那样,他拿起孩子的一个拳头,用拇指轻轻地抚摸。那只小手就像章鱼那样,慢慢地张开到足以让他把食指尖伸进去,然后它又条件反射般地弯曲起来,握力让罗杰感到惊讶。
他听到房间那边有节奏的咝咝声,意识到她在梳头发。他想看她,但是他被孩子迷住了,没法抬头去看。孩子的双脚就像青蛙脚,脚趾很宽,脚跟很窄。罗杰用指尖轻轻抚摸他的一只脚,在看到孩子的细小脚趾张开时,他微笑了起来,至少没有脚蹼。
我的儿子,他心想。他不确定他自己对这个想法有什么感受。这需要花时间去习惯。
但是,他紧接着又想,他可能就是他的儿子。他不只是布丽安娜的孩子,爱他不只是因为布丽安娜——他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个想法甚至更加陌生,他试着撇开这个想法,但是它总是不停地回到脑中。那次在黑暗中苦乐参半的结合——是他播下的种子吗?
他没有打算要……但是他特别希望就是他播下的种子。
孩子穿着用白色薄纱织物制成的长衣服,他把孩子举起来,看着下垂的尿布,以及尿布上方那个标准椭圆形的肚脐。他非常好奇,便下意识地用手指钩住尿布,拉了下来。
“跟你说过是儿子了。”布丽安娜站在他的旁边说道。
“嗯,是儿子,”罗杰不确定地说道,“但是,这个是不是有点……小啊?”
布丽安娜大笑起来。“会长大的,”她安慰他道,“现在他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啊。”
“要我抱他吗?”她伸手去抱孩子,但是他摇了摇头。
“暂时不用。”小婴儿身上有股奶香味,还散发着好闻的腐臭气味。还有其他说不清的气味,与他之前闻到过的气味都不同。
“妈妈说那是婴儿水。”她坐到床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说那是一种天然的保护手段,婴儿用来防止被父母杀死的手段之一。”
“被父母杀死?可他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啊!”罗杰抗议道。
布丽安娜嘲笑地扬起一只眉毛。“你上个月没有和这个小恶魔一起住。三个星期来,他就今晚没有肚子痛。如果不是我亲生的,我可能会把他扔到山坡上去。”
如果不是我亲生的。他想,这种确定性就是母亲的回报。她以后能够确定——以前也能确定。在短暂而令人惊讶的瞬间,他妒忌了她。
孩子动了动,贴着他的脖子发出了低弱的哼唧声。他还没来得及动,布丽安娜就把孩子抱了过去,轻轻地拍着他那圆圆的窄小后背。他轻轻地打嗝,然后再次变得柔软了。
布丽安娜把他放进摇篮里,动作很小心,就好像他身上绑着炸药一样。她被身后的火光照亮,罗杰透过她身上的薄纱,能够隐约看到她身体的轮廓。在她转过身来时,他已经准备好了。
“在你知道怀孕以后,你本来可以回去的,你本来有足够的时间,”他紧盯着她的双眼,不让她看其他地方,“现在该我问你了,不是吗?你为什么留下来等我?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责任?”
“都是,”她说道,双眼几乎漆黑,“也都不是。我……只是不能抛下你,自己离开。”
他深呼吸,感觉心底残余的疑虑消失了。“那么你确实知道?”
“是。”她抬起肩膀,然后又放下去,身上的宽松睡衣滑下去,让她和他一样**着。上帝啊,是红色的。不只是红色,还有金色和琥珀色的,象牙色和朱红色的。他现在特别想要她,但是那已经不只是身体上的**了。
“你刚才说你以所有神圣的东西发誓爱我,”她低声说道,“罗杰,你觉得什么是神圣的?”
他站在那里,温柔、小心地朝她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回忆起格洛丽安娜号上面那间臭烘烘的牢房;回忆起那个散发着奶味和粪便气味的瘦削、疲惫女人;回忆起火、鼓声和血液;回忆起那个受洗时得到父亲名字的孤儿,以及这个孤儿的父亲因为害怕爱情的力量而牺牲了自己。
他贴在她头发上说道:“你,他,我们。没有其他神圣的东西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