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手掌,那颗蛋白石紧贴地躺在我的手里,它的重量被颜色掩盖,在我手里闪烁发亮,就好像肥皂泡那样。
“我在梦里得到的。”我最终说道,不知道该用其他什么方式解释。
她叹息着吐出一口气。她眼睛里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其他东西掩饰住了,或许是好奇心。她说了些什么,火炉旁边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到身后床下的一个篮子里面翻找。她走回来,在特瓦克腾容身边弯腰,把什么东西递给了她。
特瓦克腾容开始安静地吟唱,声音因为高龄而沙哑,但是仍然有力。她把双手合在一起,放到火上揉搓,一阵细小的棕色颗粒撒了下去,立即又变成烟冒了起来,屋里充满了烟草的气味。
夜晚很安静,男人们在远端壁炉边上喝酒,我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声和响亮笑声的起起落落,我能够偶尔听到詹米在用法语说话。罗杰是否离得足够近,也能够听得到呢?
我深吸一口气。烟从火里直直地升起来,形成一根细细的白色烟柱。烟草的芳香气味里,混着冷空气的气息,让我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布丽安娜高中时的足球比赛——羊毛毯和装在保温瓶里的热可可的舒适气味,以及从人群中飘起来的香烟的一缕缕烟雾。再往后是其他更严酷的回忆——穿着制服的男人们,在飞机场的摇曳光线中,摁灭燃着的烟头,冲上战场,在身后留下的就只有冬天空气中的烟味。
特瓦克腾容说话了,她的目光仍然在我身上,那个女孩用轻柔的声音紧跟着翻译。
“跟我说说那个梦。”
我要跟她说真的梦境,还是这种因为树木燃烧的烟味而复活的回忆?这无关紧要,在这里,我的所有回忆都是梦境。
我尽可能地告诉了她,说了那段回忆——那场暴风雨和我在红柏树下面避难的事情,以及那个与蛋白石埋在一起的颅骨;还说了那个梦——山上的光亮和那个把脸抹得漆黑的男人。我没有区分回忆和梦境。
特瓦克腾容向前倾身,和她孙女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见到过持火者?”她孙女脱口说道,“你见过他的脸?”她从我旁边畏缩回去,似乎我会很危险。
特瓦克腾容说了些强硬的话,她的惊讶表情已经变成了逼人的好奇凝视。她戳了戳孙女,不耐烦地重复了她的问题。
“我祖母说,你能不能说说他长什么样子,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什么都没穿。就围着一块围腰布。他还涂了颜料。”
“涂了颜料。什么样子的?”那个女孩问道,回应她祖母的严厉问题。
我尽可能仔细地描述了我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涂的颜料。这不困难。我闭上眼,我还能看到他,和当时在山坡上看到他时一样清晰。
“而且他的脸是黑的,从额头到下巴都是。”我最终说道,睁开了眼睛。
在我描述那个男人时,那个女孩显然感觉到不舒服,她的嘴唇颤抖起来,害怕地看看我,又看看她祖母。但是,特瓦克腾容仔细地听着,双眼在搜寻,努力想要从我的脸上看懂我在说什么,等不及翻译。
在我描述完时,她沉默地坐着,黑色的双眼仍然紧盯着我的眼睛。最终她点了点头,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拿住她肩膀上那几串紫色的贝壳串珠。梅耶斯跟我说过不少,所以我知道这个动作。贝壳串珠是她的家庭记录,是她的职位徽章,拿着它发表讲话,就无异于拿着《圣经》作证。
“在很多年前的绿玉米节上,”——女孩迅速比画了四次手指——“有个男人从北方来到村里。他说话的方式很奇特,但是我们能够理解他的话。他说话像坎尼恩加人,或许像奥内达加人,但是他说不出自己是哪个部落或村庄的人。他只知道自己的宗族,也就是龟族。”
“他是个很勇猛的野人,擅于打猎,是个勇士,也是个好男人。村里的女人们都喜欢看他,但是都害怕靠得太近。”特瓦克腾容停顿了片刻,她眼中的遥远神情让我想了想她当时的情形,当时的她或许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但可能仍然很年轻,才会被那个吓人、神秘的陌生人打动。
“村里的男人们没有那么谨慎,男人都那样。”她带着讽刺,短暂地看了看同乐会那边,那些男人现在更吵了,“他们会和他坐下来,抽烟,喝云杉啤酒,听他说话。他可以从中午讲到天黑,然后晚上又在火边继续讲。他的表情总是恶狠狠的,因为他讲的是打仗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手指弯曲起来握着贝壳串珠。
“他总是在讲打仗。不是对抗隔壁村庄那些吃青蛙的人,也不是对抗那些吃麋鹿粪的人。他说我们必须举起战斧,对抗白人。把他们杀光,从老杀到小,从协定分界杀到大河。去找卡尤加人,送信给塞内加人,让易洛魁联盟统一起来前进。他说,要在还不太迟之前去。”
她耸起一只脆弱的肩膀,然后又放了下去。
“那些男人问:‘什么太迟了?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打仗?我们这个季节什么都不需要,没有战争协定啊。’——这是在法国人统治之前,你知道的。”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他当时对他们说,‘或许已太迟了。他们用金属引诱我们,靠近他们,期待从他们那里得到刀和枪,然后他们为了炊具就杀死我们。转身吧,兄弟们!你们已经浪费太多年的时机了。回去吧,听我的,否则你们会不复存在。你们的故事将会被遗忘。现在就杀死他们,否则他们会吃掉你们!’”
“我的两个弟弟,当时一个是酋长,另一个是战酋——说这是傻事。用工具摧毁我们?吃我们?就算在战场上,白人也不吃敌人的心脏。”那些年轻的男人听信了那个男人的话,只要说话大声的人,他们都会听信。但是年长的男人都谨慎地看待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她说道,然后有力地点了点头,说话的速度几乎快过了她孙女翻译的速度,“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知道英国和法国会相互打仗,会找我们帮忙对抗另一方。他说机会就在那个时候——在英国和法国打仗时,我们就必须起来反抗它们两个国家,将它们驱逐出去。”
“塔温尼奥纳维拉——水獭牙——这是他的名字,他对我说:‘你活在当下。你知道过去,但是你不看向未来。你的男人们说他们在这个季节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他们不为所动。你的女人们觉得用铁壶做饭比制作陶罐简单。你们看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你们懒惰,你们贪婪。’”
“‘不是那样的,’我对他说,‘我们不懒惰。我们要剥兽皮,我们要晾干肉,晒干玉米。我们用向日葵榨油来装到罐子里。我们始终留心来年的情况。如果我们不留心,我们就会死。而且,这与锅碗瓢盆有什么联系?’”
“听我这么说,他大笑起来,但是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忧伤。他对我不总是那么凶,你知道的。”听到这里,那个女孩朝她祖母看去,但是紧接着又把目光挪开,再次注视着自己的大腿。
“‘女人就会关心这个,’他摇着头对我说,‘你们女人就会考虑吃的、穿的。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男人们不能考虑这些东西。’”
“‘你是易洛魁联盟的人,还能这么想?’我说,‘你从哪里来的,能够不关注女人们关注的东西?’他又摇了摇头,然后说:‘你看得不够远。’我问他看得有多远,但是他不肯回答。”
我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尽管坐在火边,我身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我特别清楚他看得有多远,知道在那个危急时刻,那种看法有多么的危险。
“但是我说的话全都没有用,”特瓦克腾容继续说道,“我两个弟弟说话也没用。水獭牙变得越来越愤怒。有一天他走出来,跳起了战舞。他身上涂了颜料,胳膊和双腿涂了红色的条纹。他唱着、喊着穿过村子。大家都出来观察,看有谁跟随他。他把战斧劈进战争树里,大喊说要去找马匹,劫掠肖尼族的人,几个年轻人就跟着他去了。”
“他们离开了一整夜,回来时带着马匹和头皮。那是白人的头皮,我的两个弟弟很生气。他们说,这种做法会招来城堡里的士兵,会招来被他们割头皮的协定分界部落的人们复仇。”
“水獭牙说希望如此,那样我们就不得不打仗了。他直白地说,他会不断地搞这种突袭,直到整个地区的人们被唤醒,让我们看到他所预言的情形;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必须杀死白人,不然自己就会被杀死。”
“没人能够阻止他按照他自己说的话做事,而且有几个年轻人热血沸腾,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都会跟随他。我的弟弟酋长搭建了巫术帐篷,叫来大乌龟与他商讨。他在帐篷里待了一天一夜。帐篷不停摇晃,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人们都很害怕。”
“从帐篷里面走出来时,我弟弟说水獭牙必须离开。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是我们不会让他给我们带来毁灭,他在人群中已经造成了不和谐,他必须离开。”
“水獭牙变得更加生气,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他那么愤怒。他在村子中央站起来,大喊大叫到脖子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双眼也愤怒得发红。”女孩翻译的声音降低了,“他叫喊的是很可怕的东西。然后他就变得特别安静,我们都很害怕。他说了些让我们心惊胆战的话。连那些跟随他的人都害怕了。”
“他不吃不喝。他不停地演讲了一天一夜,然后又一整天。他在村里绕来绕去,在人家户门口停下来演讲,直到人们把他赶走。然后他就离开了。”
“但是他会不停地回来。他会离开,藏在森林里,但是他会寻着夜晚的火光回来,干瘦而且饥饿,双眼像狐狸眼睛那样发光,同时不停地讲话。他的声音在夜里传遍整个村子,没人能够睡得着。”
“我们开始知道,他被恶灵附体了,或许是安托塔霍的恶灵——西亚瓦萨曾经从他头上把蛇梳了出来。或许是那些蛇附体到这个人身上了,来寻找安生的地方。最终,我那个战酋弟弟说他必须停止,他必须离开,否则我们就要杀死他。”
特瓦克腾容停顿下来。她不停抚摸着贝壳串珠的手指,现在停了下来,似乎她是在从串珠里汲取讲故事的力量。
“他是个外地人,”她轻声说道,“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外地人。我觉得他永远都不会理解。”
在长屋的另一端,酒会正变得喧嚣起来,那些男人全都在大笑,欢喜地来回摇晃。我能够听到艾米丽的较高的声音,她也在大笑。特瓦克腾容朝那边看了看,稍微皱起了眉头。
我脊柱里就像有老鼠在上下乱窜一样。一个外地人——从他的长相和有些陌生的说话方式来看,还是一个印第安人,一个有银牙齿的印第安人。是的,他不理解。毕竟他觉得他们都是他的人民。他知道他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所以尝试去拯救他们。他怎么能够相信他们打算伤害他?
“但是他们就是那样打算的,”特瓦克腾容表情冷漠地说,“他们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绑在村子中央的柱子上,用煤烟子和栎瘿做成的墨水,把他的脸涂黑。”
“黑色代表死亡,即将被杀死的囚犯都会被涂黑。”那个女孩说道。然后她又稍微扬起一只眉毛问我:“你在山上遇到他的时候知道这点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颗蛋白石在我手里变得温暖起来,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滑。
“他们折磨了他一段时间,用削尖的棍子戳他**的身体,然后又用火炭烫他,在他身上烫出水疱,水疱破了之后,他的皮肤变得破烂不堪。他挺拔地站着,没有大喊大叫,而这让他们很开心。他看上去仍然坚强,所以就把他绑在柱子上过夜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不见了。”特瓦克腾容表情安详,有些神秘。他的逃跑让她觉得开心,或是心痛,还是苦恼,这没人会知道。
“我说他们不该去追他,但是我弟弟说不追不行,说如果不做个了断,他还是会回来。所以一群勇士就离开了村子,沿着足迹去追水獭牙。他流了许多血,不难追踪。”
“他们朝南边追他,好几次都觉得可以抓到他,但是他很坚强,每次都跑掉了。他们追了他四天,最终在一小片杨树林里抓到了他。那些杨树在雪中没有叶子,树枝白得就像手指的骨头。”
她看见了我眼中的疑问,然后点了点头。
“我的战酋弟弟当时在那里,他是这样跟我说的。那个男人当时孤身一人,没有武器。他很清楚没有机会了,但是他还是面对着他们,开口讲话。即使有人用鼓棒打了他的嘴巴,牙齿被打碎,满口是血,但他还是不停地说话。”
“他是个勇敢的人,”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求饶,仍然对他们说了之前说过的话,但是我弟弟说,他这次有所不同。之前他热情似火,这次在濒死的边缘,他冰冷如雪——而且,因为他说的话都很冰冷,所以让勇士们觉得很可怕。”
“即使在那个外地人死去,躺在雪地里时,他的话语似乎还在勇士们的耳朵里回响。他们躺下来睡觉,他的声音还在他们的梦里回响,让他们睡得不安稳。‘你们会被遗忘的,’他说,‘易洛魁联盟的民族将不复存在。没人会讲述你们的故事。你们现在和过去的一切都将消失。’”
“他们掉头回家,但是他的声音始终跟随着他们,使得他们夜不能寐,因为耳朵里回响着那些邪恶的话语。白天,他们在路上能够听到两旁的树林里传来哭喊声和低语声,有人说只是乌鸦叫,但是其他人说不是,他们清楚地听出来那是他的声音。”
“最后,我弟弟说那个男人显然是巫师。”
特瓦克腾容警觉地看了我一眼。刚才我说过自己是女巫师。我吞了一口唾液,伸手去摸着脖子上的护身符。“我弟弟说必须砍下他的脑袋,然后他就不会再说话了。所以他们折返回去,砍下了他的头,将它绑在一棵树的树枝上。但是,当晚他们睡觉时,仍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全都揪紧了心,醒了过来。他的眼睛已经被乌鸦啄了出来,但是那个头颅仍然在说话。”
“有个特别勇敢的人说他要把那个头颅带去很远的地方埋起来。”她继续讲着,短暂地笑了笑,“这个勇敢的男人就是我的丈夫。他把那个头颅包在鹿皮里,然后带着它朝南边的远方跑。那个头颅仍然在他的腋下不停地说话,所以我丈夫就在耳朵里塞了蜂蜡。最终他看到一棵巨大的红柏树,知道那个地方很合适,因为红柏树有强劲的治愈力。所以他就把那个头颅埋在那棵树的树根下面,然后在摘掉耳朵里的蜂蜡后,他能够听到的就只有风声和水声了。所以他就回了家,至今没人再提及水獭牙这个名字了。”
那个女孩翻译完,震惊地看着她的祖母。这显然是真事,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吞咽一口唾液,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在我们谈话时,火炉已经停止了冒烟,那些烟在头顶上聚成一团,屋里的空气中充满了催眠的香味。
酒会那边已经没有那么喧嚣了。有个男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还有两个男人侧躺在火边,快睡着了。
“这个东西,”我说道,把那颗蛋白石递了出去,“你见过吗?是他的吗?”
特瓦克腾容伸手出来,像是要摸那颗宝石,但是紧接着又缩了回去。
“有个传说,”特瓦克腾容的孙女轻声说道,眼睛始终盯着那颗蛋白石,“巫术蛇的头里有宝石。如果你杀死一条这样的蛇,取走宝石,那你就能得到巨大的力量。”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我和她一样,能够轻松地想象携带这种宝石的蛇会有多大。
特瓦克腾容突然开口说话,朝那颗宝石点了点头。她孙女被吓了一跳,但是顺从地翻译了她的话。
“是他的,”她说道,“他曾说这是他的迪卡巴。”
我看着那个女孩,但是她摇了摇头。“迪卡巴,”她清晰地说道,“英语里没有这个词吗?”
我摇了摇头。
特瓦克腾容讲完了故事,穿着毛皮衣服坐了回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目光停留在我颈子上的那个护身符上。
“他为什么会对你说话?他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你?”她朝我的手点了点头,我本能地握住了那颗蛋白石。
“我不知道。”我说道。但是她的问题问得出其不意,我没有时间伪装自己的表情。
她犀利地注视着我。她知道我在撒谎,这没关系,可是我怎么能给她讲实情呢?怎么给她讲水獭牙——无论他的真名是什么——曾经是什么样子呢?更何况他的预言都是真的。
“我想,他或许是我家族里……的一员。”我最终说道,想到了波丽安娜跟我说过的关于人们祖先的鬼魂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或者说什么年代——来到这里的。我想,他肯定是某个人的祖先或后代;就算不是我的,也是某个与我类似的人的。
听我这么说,特瓦克腾容坐得特别笔直,然后惊讶地看着我。她那种惊讶神情慢慢地淡去,然后点了点头。
“他派你来听我说这个故事。他当时错了。”她自信地宣布道,“我弟弟说我们不能提起他,我们必须让他被人遗忘。但是只要天底下还有两个人,那么一个人就不会被遗忘——一个人讲故事,一个人听故事,就是这样。”
她伸手过来摸我的手,小心地不去碰到那颗宝石。她那双黑眼睛里闪亮的泪水,或许是被烟草的烟熏出来的。
“我是一个,你是另外一个——他没有被遗忘。”
她挥手朝她孙女示意,然后她孙女沉默地起身去给我们拿来了吃的和喝的。
在我最终站起来,返回我们住宿的那个长屋时,我朝酒会那边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打鼾的人,那个被喝空了的酒桶就放在他们旁边。酋长双矛宁静地平躺着,露出祥和的微笑,让他脸上的皱纹显现了出来。那个女孩、伊恩,以及詹米都不见了。
詹米在外面等我。他呼出的气息在夜晚的空气中形成白雾飘上去,威士忌和烟草的味道从他的披肩里飘了出来。
“看上去你玩得很开心,”我说道,拉住他的胳膊,“你觉得有进展吗?”
“应该有进展。”我们并排穿过村中央的大空地,朝我们住宿的长屋走去,“还算顺利。伊恩说得不错,现在他们看到了这个小同乐会没有坏处,我想他们可能会倾向于和我们交易。”
我看了看那排长屋,屋顶上飘着烟云,通风孔和门道里透着火光。罗杰在其中一间长屋里吗?我像每天所做的那样,又无意识地数了数,已经七个月了。大地开始解冻了,如果我们坐船赶部分路程,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在一个月内赶回去,或者顶多六个星期。没错,如果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就能够及时赶回去。
“你呢,外乡人?你和那位老太太好像讨论得特别真诚。她知道关于那颗石头的事情吗?”
“知道。进去了我再跟你讲。”
他掀起门口的兽皮门帘,我走了进去,手里拿着那颗结实的、沉甸甸的蛋白石。那个镶着银牙齿、来这里挑起战争和拯救一个民族、叫作水獭牙的男人,他们不知道他曾经把这颗宝石叫作什么。没错,这颗石头,这颗迪卡巴,我知道它是什么。
它是他没有使用的回程票,也是我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