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在颤抖,但是他不觉得这是因为她在笑。他搂住她紧紧贴着自己,就像往常那样对她的高大身材感觉到惊奇——现在更加惊奇,因为她**着身体,她的骨骼和肌肉都在他的手臂上转化成了直接的感觉。
他停下来呼吸,不确定那种感觉像被水淹,还是更像爬山,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所剩的氧气都不多了。
“我从来没能这么长时间地吻过女生。”他说道,希望通过说话喘过气来。
“噢,很好,我们女生不想你脖子发僵。”她的声音里又有了颤抖,绝对是她在笑,尽管他觉得她之所以大笑,既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幽默。
“哈哈!”他笑道,然后再次抱住她,不再管缺不缺氧了。她高耸丰满的**紧贴在他的胸脯上,感觉很独特,既柔软,又结实,让他在每次触摸她时,都会很好奇。她的一只手迟疑地在他们中间摸索,然后又缩了回去。
他无法停止亲吻她,留出时间来脱衣服。但是他拱起后背,让她将他的马裤脱下去。马裤松落在他的双脚周围,然后他从马裤里面出来,仍然抱着她,只是在她又把手伸到他们中间时,他才在喉咙里发出低弱的声音。
她晚饭吃了洋葱。看不见东西时,不仅触觉会变敏锐,味觉和嗅觉也会变得灵敏。他尝到了烤肉、酸啤酒和面包的味道。还有一种他尝不出来的微弱甜味,不知为何让他回想起了绿草起伏的草地。是尝到的,还是在她头发里闻到的,他没法分辨,他似乎在失去各种知觉,也在失去他们之间的界限,呼吸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的心跳,就好像那个心脏是在他的胸腔里一样。
她稍微用力紧抓他,寻找慰藉。他最终停止亲吻,喘着粗气。
“你要不要考虑暂时先把它放开?我保证,握着它很有用,但是它还有更好的用处。”
她没有放手,反而跪了下去。
罗杰有些惊讶,稍微往后退了退。
“天啊,你确定要那么做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她那样做。她的头发让他的大腿发痒,与此同时,他却不想吓到她,不想让她觉得恶心。
“你想要吗?”她的双手向上游走到他大腿的后面,迟疑不决,让他感觉发痒。他能够感觉到从膝盖到腰部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让他觉得像是半人半羊、散发着臭味的萨堤尔[1]。
“嗯……想。但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他一边说一边特别笨拙地想要挣脱。
她故意地把鼻子轻触在他的肚子上,然后向下游走,用力吸气。他冒出了鸡皮疙瘩,颤抖起来,而且这种颤抖与气温没有关系。
“还好,”她耳语道,“像某种大块头的雄性动物。”
他用力抓住她的脑袋,手指在她浓密、丝滑的头发里缠绕。
“太对了。”他低声说道。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腰间,轻盈而温暖。上帝啊,她真的很温暖。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感觉到她的头发落下去,从他的大腿上刷过。然后他的思绪变得不再连贯,大脑里的血液全都流走,高速地向下流动。她含混不清地说了些话,然后退了回去,把脸上的头发拨开。
“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我说,我做得还行吗?”
“噢。啊……应该还行。”
“应该?你都不确定吗?”布丽安娜镇静下来,就像罗杰变得慌乱时那样迅速。他能够听到她声音中有压抑住的笑声。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就是,没有人……嗯,反正还行了。”他又抱住她的头,轻柔地让她向前靠。
他觉得她在喉咙深处发出嗡嗡的声音,有可能是他自己血液的声音,血液在膨胀的血管中奔流,就像被围住的海水涌动着从岩石中间流过,在剧烈的旋涡中发出潺潺的声音。再这样一分钟,他就要像水龙卷那样炸裂了。
他向后退开,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抗议之前,拉她站了起来,接着又让她躺下去,躺到扔着她衣服的那堆干草上。
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但是窗口照进来的星光仍然十分微弱,他只能看到她的身形和轮廓,像大理石那样洁白,但是不冰冷,丝毫不冰冷。
他激动而谨慎地进行他的任务。他只尝试这样做过一次,那次却碰到一脸的女性卫生用品,闻起来就像礼拜天时他父亲教堂中的那些花朵——这个想法真令人讨厌。
布丽安娜并不卫生,她的气味足以让他想要摒弃前戏,带着特别狂热的**扑到她身上。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做。他闭上眼睛呼吸,脑袋有些眩晕,**和笑意让他感觉晕乎乎的。
“不是。只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在好奇你的体毛是什么颜色。现在我与它们面对面,却还是不知道。”
她咯咯笑起来,让她的肚子在他的手下轻微地颤动。
“想要我告诉你吗?”
“不用,等着明早给我惊喜。”他低下头,感觉到她把双手伸下来,轻柔地放在他的头上,就好像在祝福一样。他希望自己的胡楂儿没有弄疼她,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一阵隐秘的颤抖穿过她大腿的温暖肌肤,她发出低弱的声音,让一阵类似的颤抖也从自己的肚子里飞速穿过。
“我做得还行吗?”他抬起头,半开玩笑地问道。
“噢,还行,”她轻柔地说道,“特别不错。”她的双手抓紧了他的头发。
他再次埋头下去,但是听到她这么说,又迅速抬起头来,从她那模糊、洁白的身体上看过去,注视着她那张苍白的椭圆脸庞。
“你到底怎么知道特别不错的?”他问道,得到的回答只是深沉的咯咯笑声。然后他就到了她的身边,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他亲吻她的嘴唇,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只感受到她的体温,像发高烧那样火烫。
她有他的味道,他也有她的味道。天啊,他没法让自己慢慢地来。
但是他还是放慢了节奏。她很急切,但动作笨拙地迎合他,特别迅速、特别轻盈地触碰他。他依次拉起她的双手,将它们平放在他的胸上。她的手掌很热,他的**收紧起来。
“感受我的心跳,”他说道,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显得嘶哑,“它停止跳动的时候告诉我。”
他并没有想要开玩笑,所以在听到她发出紧张的笑声时,他有些惊讶。他伸手抚摸她,她的笑声消失了。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胸脯,然后他感觉到她放松下来,向他张开了双腿。
“我爱你,”他低声说道,“噢,布丽,我真的爱你。”
她没有回答,而是在黑暗中抬起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轻柔地就像捧着一卷海藻。在他抓住她时,她就那样摸着他的脸,另外那只手捂着他跳动的心脏。
他感觉比之前还要沉醉,但是并不眩晕和困倦,而是对所有事情都有意识。他能闻到自己的汗味,也能闻到她的气味,那种恐惧中带有**的微弱气味。
他闭眼呼吸,抓紧她的双肩,慢慢地向前进。他感觉到了她的泪水,然后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足以把血咬出来。
她的指甲抓进他的胸脯里。“继续!”她低声说道。
他占有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睛呼吸调节着,几乎快要让他感觉到疼痛。他模糊地心想,他所感觉到的是不是她的疼痛。
“罗杰?”
“啊?”
“你……真的很大,你觉得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正常吧。”他尽量让自己有条理,他的沉醉感中闪过了一丝担忧,“我让你很疼吗?”
“没……没有很疼。只是……你能暂时不要动吗,就停一分钟?”
“一分钟,一个小时。只要你想,一辈子都行。”他觉得这样即便是死掉也乐意。
她的双手慢慢地从他背上向下摸,摸到他的屁股。他颤抖起来,然后低下头,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疯狂地亲吻她的脸庞。
“好了。”她对他耳语道,然后他就像小机器人那样动起来,有所克制,尽量放慢速度,随着她按在他背上的那只手的力度而移动。
她的肌肉不断地紧绷又放松,再紧绷再次放松。他知道他又弄疼了她,应该停下来的,但她抬起臀部迎合他。然后他发出猛兽般的深沉呻吟,就是现在,必须是现在,他必须……
他像搁浅的鱼那样颤抖和喘息,挣脱她的身体,趴在她的身上,痉挛和呻吟着,感觉到她的**被压在他的身下。
然后他趴着不动了,不再感觉到沉醉,而是被包裹在带有愧疚感的宁静中,感觉到她搂着他身体的双臂,以及她对他耳语时的温暖气息。
“我爱你,”她说道,声音在充满啤酒花香味的空气中显得沙哑,“留在我身边。”
“我一辈子都会留在你身边。”他说道,然后用双臂搂住了她。
****
他们安静地躺在一起,运动过后的汗液融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呼吸。罗杰最终动了动,从她的头发里把脸抬起来,感觉四肢既轻盈,又像灌了铅那样沉重。
“亲爱的,还好吗?”他低声说道,“我弄疼你了吗?”
“弄疼了,但是我不介意。”她轻轻地向下抚摸他的后背,让他在炎热中抖了一下,“感觉还好吗?我做得还行吗?”听上去她有些担心。
“噢,上帝啊!”他低头亲吻她,缠绵而长久。她稍微有些紧张,但紧接着她的嘴巴在亲吻下放松了。
“那就是还行了?”
“噢,上帝啊!”
“你是牧师的儿子,脏话说得太多了,”她说道,稍微有点责怪的语气,“或许因弗内斯的那些老太太说得不错,你已经投奔魔鬼了。”
“我说的不是脏话,”他说道,把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她的、他们的那种浓郁的气味,“是感恩的祈祷词。”这让她笑了起来。
“噢,那就是还行了。”她说道,声音中有种明显无误的宽慰语气。
他抬起了头。“上帝啊,当然还行,”他说道,让她又笑了起来,“不然呢?”
“呃,你又没有说话。你就是躺在那里,像脑袋被人砸了一样,我以为你很失望呢。”
现在该他大笑了。他的脸半掩在她那光滑、潮湿的脖子里。
“没有失望,”他最终说道,抬头呼吸空气,“男性表现得像脊柱被卸掉,正好说明他得到了满足。或许不那么绅士,但这是实话。”
“噢,好吧。”她似乎对罗杰的话也很满意,“那本书没有写这点,但是也正常,它对事后的情况都不关心。”
“什么书?”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他们的皮肤分开,发出的声音就像两张捕蝇纸被撕开一样。“抱歉弄得乱七八糟的。”他摸索来他那件被揉成团的衬衫,然后递给了她。
“《性感男人》。”她接过衬衫,十分讲究地擦拭身体,“里面有许多关于小冰块和搅打奶油的内容,我觉得很极端,但是里面还讲了怎么做其他的事情,还不错,而且……”
“你从书里学会的?”罗杰感觉很愤慨,就像他父亲会众中的老太太那样。
“呃,你不会觉得我随便和约会的人那样做吧!”她听上去真的很愤慨。
“有人写书教女生……真是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她特别生气地说道,“不然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罗杰无话可说,伸手擦了擦脸。如果在一个小时前问他,他会坚决地说赞成性别平等。但是,在现代性的粉饰下,这个长老派牧师的儿子显然还很传统,觉得漂亮年轻的女子在新婚之夜就应该一无所知。
罗杰有男子气概地压制住了这种维多利亚时代的想法,将一只手沿着她洁白、光滑的臀部和身侧摸上去,然后捧着她的一个柔软丰满的**。
“没什么,”他低头轻吻她的嘴唇,接着说,“只是,比起你在书里读到的,”——他然后轻咬她的下嘴唇——“并不是全部,对吧?”
她突然挪动身子,转身将火热、洁白的修长身体贴到他的肌肤上,让他震惊地颤抖起来。
“那就让我看看全部。”她低声说道,然后咬了咬他的耳垂。
****
附近有公鸡啼叫。布丽安娜从浅睡中醒来,斥责自己竟然睡着了。她感觉分不清楚方向,由于情绪和活动而疲惫得足以让她感觉头晕,就好像正飘浮在一两英尺高的空中。但与此同时,她不想错过每一个瞬间。
罗杰感觉到了她的动静,然后在她身边动了动。他伸手摸索,然后用一只手臂搂住她,让她翻身侧躺着,将自己的身体蜷曲起来贴合着她。他将她缠结的头发从他脸上拨开,低弱地发出啧啧的声音,让她想要大笑。
他与她做了三次爱。她感觉特别酸痛,也特别开心。她之前设想过上千次,从来没有设想会以那种方式被人占有——肌肉被突然扩张到限度之外,然后被进入——那时的那种特别骇人的直观感觉,她无法设想。她也从来无法设想其中的那种力量感。
她本以为会不由自主,受制于**。但是,她也占有了他,感受到他因为**而颤抖;他害怕弄疼她,束缚住了所有的力量,而她的力量却尽可能地释放出来,去抚摸和挑拨,去迎合,去掌控。
她也没有想过他最后时刻的那种温柔存在,他当时大喊出来,在她怀里颤抖,将额头紧紧压在她的额头上,将力量突然失控时的那个瞬间托付给她。
“对不起。”他轻柔地对她耳语道。
“为什么对不起?”她伸手到后面,抚摸他的大腿。她现在能这样做了。她能够摸他的任何地方,开心地感受他身体的触感和味道。她等不及天亮了,想要看他**的样子。
“就因为这些。”他轻微地挥手,指着身边的黑暗环境,以及他们身下坚硬的干草,“我应该等等的,我想……让你有个好环境。”
“对我来说很好了。”她轻声说道。
他有些懊恼地大笑起来。“我想让你有个像样的新婚之夜。柔软的床、干净的被子……你的第一次,本来应该更好的。”
“我已经有柔软的床和干净的被子了,但是没有这个。”她说道,然后在他怀里翻身,伸手去触摸他。他惊讶地僵了片刻,然后放松下来,让她随心所欲地逗弄他。
“已经非常好了。”她轻声说道,然后亲吻了他。
他也回吻了她,吻得缓慢而慵懒,探索她嘴巴里的每个部位,让她感受他的整张嘴。他在喉咙深处轻声呻吟,然后伸手下去把她的手拿开了。
“噢,上帝啊,你要弄死我的,布丽。”
“对不起。”她焦虑地说道。
听她这么说,他笑了起来,有力地用手让她再次翻身,用嘴磨蹭她的肩膀。
“罗杰?”
“嗯?”
“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是吗?那很好啊。”他听上去有些困倦。
“即使……即使我们回不去,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不介意。”
“我们会回去的。”他伸手捧着她的**,温柔得就像围绕在岩石上的海藻,“我跟你说过,有其他办法回去。”
“有吗?”
“我觉得有。”他给她讲了那本魔法书的事情,讲了书中那些细致笔记和胡言乱语,还讲了他自己从纳敦巨岩穿越的事情。
“第二次时我想的是你,”他轻声说道,在黑暗中用一根手指抚摸她的面容,“我活下来了,还来到了正确的时代。但是菲奥娜给我的那颗钻石,它在我口袋里变得只剩下一片油烟了。”
“那么说,或许有办法……可以导航?”布丽安娜的声音里不禁显露出一丝希望。
“有可能。”他犹豫了一下说,“那本魔法书里有首……我觉得肯定是诗,或者可能是咒语。”他把手放了下去,背诵起来。
“我将我的匕首举向北方,
力量归宿的北方;
举向西方,
灵魂栖息的西方;
举向南方,
友谊和庇护长存的南方;
举向东方,
太阳升起的东方。
我将匕首放到我堆砌的祭坛上。
我在三簇火焰中坐下。
三点界定平面,我坚定不移。
四点框住大地,其中充满矿藏。
五是庇佑的数字,不让恶魔妨碍我。
我的左手环绕黄金,
掌握太阳的力量。
我的右手覆盖着白银,
月亮宁静高悬。
我就此开始。
爱意的石榴子石挂在我的颈上。
我将忠贞不渝。”
布丽安娜坐起来,双臂抱着膝盖,沉默了片刻。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她最终说道。
“不幸的是,脑子有问题并不代表这个人说得不对。”罗杰干巴巴地说道。他呻吟着伸展身体,然后盘腿坐在干草上。
“我觉得,这段话部分是传统礼仪——古凯尔特的传统。讲方位的那几句话,里面的那四个方位,贯穿了以前凯尔特人的传说。至于匕首、祭坛和火焰,就是巫术了。”
“她用刀捅穿她丈夫的心脏,然后点燃了他。”她就像罗杰那样,清楚地记得纳敦巨岩石圈里的那种汽油和肉被烧焦的臭味,然后打了个寒战,尽管畜棚里面很温暖。
“希望我们不用找人来做人祭,”罗杰说道,试着开玩笑,却没有成功,“但是,金属、宝石……你穿越的时候戴珠宝了吗,布丽?”
她点了点头。“戴了你的手镯,”她轻柔地说道,“口袋里还装了我祖母的珍珠项链。但是珍珠没有坏,好好地穿越过来了。”
“珍珠不是宝石,”他提醒她道,“他们像人那样,是有机物。”他伸手擦了擦脸。这天过得很漫长,他的脑袋又开始阵痛了。
“但是金和银……你戴了那个银手镯,项链上也有金。噢,你母亲,她当时就戴有金和银,不是吗?她的两枚结婚戒指。”
“嗯,但是‘三点界定平面,四点框住大地,五是庇佑的数字……’”布丽安娜低声嘟哝道,“她的意思会不会是,你需要宝石来……实现她当时想要实现的事情?这些‘点’就是宝石?”
“有可能。她那本书里画有很多三角形和五角星形,还列出了各种宝石,旁边写着宝石的所谓魔法属性。她没有特别详细地说明她的理论——她也不需要,因为她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她大体上是说,地球里面有力量脉络。这些脉络会偶尔相交,形成力量结,找到这种力量结,那么就等于找到了时间基本不存在的地方。”
“如果走进力量结,然后出来时就可能是……任何时间。”
“相同地方,不同时间。如果你相信宝石有自己的力量,能够稍微扭曲那些力量脉络……”
“任何宝石都行吗?”
“天知道,”罗杰说道,“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是吧?”
“是的,”布丽安娜停顿片刻后同意道,“但是我们去哪里找宝石呢?”她朝镇子和港口挥了挥手,“在因弗内斯和这里,我都没有见到过像宝石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去大城市,伦敦、波士顿,或者费城。还有,你身上有多少钱,罗杰?我想办法弄到了二十磅,还剩下大部分,但是完全不够……”
“这就是重点,”他打断道,“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情。我知道——应该知道——我可能在那里能够找到宝石,至少找到一颗。问题是……”他犹豫了,“我得现在就去找。那个有宝石的人在新伯尔尼,但是他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如果把你的钱给我一点,我能够在早晨坐船,第二天到达新伯尔尼。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待在这里。然后……”
“我不能待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他在黑暗里摸索,伸手去拉她,“我不想你和我去。或者说我想,”他纠正道,“但是我觉得你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我的意思不是我想和你去,我是说我不能待在这里!”她重复道,但抓住了他那只摸索的手。她差点忘记了,但是那种发现的激动又涌了回来:“罗杰,我找到他了……我找到詹米·弗雷泽了!”
“弗雷泽?在哪里?在这里吗?”他惊讶地朝门那边转过身去。
“没有,他在十字溪,而且我知道他周一会在什么地方。我必须去那里,罗杰。你不懂吗?我找了这么久,终于快要找到他了。”想到能够再见到母亲,她突然毫无理智地想要流泪。
“懂,我懂。”罗杰听上去有些担心,“但是你不能再等几天吗?坐船去新伯尔尼只要一两天,回来也是。而且,我想我可以在一两天内找到宝石。”
“不,”她说道,“我不能等,还有丽琦啊。”
“谁是丽琦?”
“我的女仆,你见过她的。她当时想要用瓶子砸你。”布丽安娜在回忆中咧嘴笑了起来,“丽琦非常勇敢。”
“是的,非常勇敢,”罗杰干巴巴地说道,“但是尽管如此……”
“但是她生病了,”布丽安娜打断他说道,“你没有看到她有多苍白吗?我觉得她得了疟疾,她发冷和发热得很厉害,持续一两天,然后又停下来,然后过几天又会发作。我得尽快找到我母亲,尽快。”
她能够感觉到他在挣扎,将想要争论的话咽回去。她在黑暗中伸手抚摸他的脸。
“我得找到我母亲。”她轻声重复道,然后感觉到他放弃了。
“好,”他说道,“好!那我会尽快来找你。但是帮我个忙,好吗?一定要穿裙子!”
“你不喜欢我的马裤?”她嗤嗤地笑出声,就像含有二氧化碳的苏打水冒泡一样,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罗杰,你打算做什么?你要去偷你说的这颗宝石吗?”
“是的。”他简单地说道。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拇指在他的手掌上慢慢地揉搓。
“别那样,”她最终特别安静地说道,“别那样做,罗杰。”
“别担心那个拿着宝石的人。”罗杰伸手摸她,试着安慰她,“很可能他的宝石也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我担心的不是他,而是你!”
“噢,我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她道,逞能得很马虎。
“罗杰,这个年代偷东西会被绞死的!”
“我不会被抓到。”他在黑暗里寻找她的手,找到后捏在手里,“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
“但是……”
“没事的,”他坚定地说道,“我说过要照顾你,不是吗?我会照顾你的。”
“但是……”
他用一只手肘支撑起身子,用亲吻让她安静下来。他特别缓慢地将她的手拉过来。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手臂上的汗毛突然因为期待而竖了起来。
“嗯?”他亲吻着她嘟哝道,然后没有等她回答,他便将她拉倒在干草上,翻到她的身上,用膝盖慢慢地将她双腿分开。
在他进入她时,她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咬了他的肩膀,但是他没有出声。
****
“你知道吗?”过了一段时间,罗杰困倦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我娶了我的六世姨祖母?我只是才想到了而已。”
“你觉得什么?”
“别担心,离**远着呢。”他安慰她道。
“噢,很好,”她有些挖苦地说道,“我刚才是真的担心了。天啊,我怎么能是你的姨祖呢?”
“呃,正如我所说,只是才想到,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但是你父亲的舅舅是杜格尔·麦肯锡,而就是杜格尔让吉莉丝·邓肯怀孕,才扯出那些麻烦事的,是吧?”
让他想到这点的,其实就是他刚才采用的不当避孕方法,但是他觉得最好不要提这茬。现在他俩的衬衫都不适合穿了。综合考虑,他觉得杜格尔·麦肯锡当时没有良心也挺好,不然罗杰自己就不会存在了。
“嗯,我觉得不全部是他的错。”布丽安娜的声音中也有种惬意的困倦。
应该快黎明了,鸟儿们已经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叫了,晨风从海港吹进来,空气也变得更清新了。
“那么,如果杜格尔是我的叔祖父,是你的六世外曾祖父……不对,你说得不对。我应该是和你相隔六七家的远亲,而不是你的姨祖。”
“不对,只有我们是同一代人,才会是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代人,你的辈分比我高大概五辈——至少在你父亲那边是这样。”
布丽安娜没有说话,试着在脑中理清楚这件事。接着她放弃了,微弱地呻吟,然后翻身,舒适地靠在他身上。
“管它呢,”她说道,“只要你确定不是**就行。”
他将她抱紧在怀里,但是他的脑袋紧紧抓住了这件事,撇不开。
“我之前真的没有想过,”他惊讶地说道,“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和你父亲也有亲戚关系——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是除你以外,我仅有的活着的亲戚!”这个发现让罗杰惊呆了,而且也特别感动。他已经甘心接受自己丝毫没有近亲很久了——倒不是说七世姨祖父这个亲戚很近,而是……
“不,他不是。”布丽安娜嘟哝道。
“什么?”
“不是只有他。还有詹妮,还有詹妮的孩子、孙子。我姑母詹妮是你的——嗯,或许你说得对,因为如果她是我的姑母,那么她就是你很多辈的姑祖母,那么我可能就是你的……哎哟。”她将脑袋靠回罗杰的肩膀上,散开的头发在他胸上很柔软,“你是怎么向他们介绍你自己的?”
“跟谁?”
“詹妮和伊恩。”她动了动,伸展身体,“在你去拉里堡的时候。”
“我没去那里。”他动了动,身体贴在她身上,把手放在她的腰间,困倦地躺回去,放弃了抽象、复杂的族系推算,关注更直接的知觉了。
“没有?但是……”她的声音逐渐消失。罗杰因为困倦和翻云覆雨后的疲惫而头脑模糊,所以并没有关注布丽安娜的话,只是舒适地呻吟着依偎得更紧了。片刻过后,她的声音就像刀切黄油那样穿破他迷糊的思绪。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她说道。
“嗯?”
她突然拧动身子,离开他的怀抱,黑色的双眼离他的眼睛几英寸,充满了怀疑。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她慢慢地重复道,每个词都像一根冰棱,“你怎么知道我来美洲殖民地了?”
“噢……我……那啥……”他为时已晚地意识到自己的危险,醒了过来。
“你不可能知道我离开了苏格兰,除非你去了拉里堡,让他们告诉你我的去向。但是你又没去拉里堡。”
“我……”他疯狂地在脑中寻找解释的话语,只要能解释就行,但是他的脑中没有解释,只有事实。而且他的身体僵硬起来,从这点她也能推断出来。
“你知道,是不是?”她说道,她的声音比耳语高不了多少,但是效果和她对着他耳朵大喊差不多。
她现在坐了起来,像复仇女神那样赫然看着他。
“你见过那张讣告!你已经知道了,你始终就知道,是吗?”
“不,”他说道,试着聚集起零散的思绪,“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可是……”
“你知道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哭喊道。她站起来,一把抓起他们身下的那堆衣服。
“等等,”他乞求道,“布丽,你听我解释……”
“嗯,解释!我想听你解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但是她确实暂时停止了翻找,等着他开口解释。
“是这样的,”他现在也坐了起来,“我确实发现了那张讣告,是去年春天的事情。但是我……”他深呼吸,拼命寻找能够让她理解的话语,“我知道它会让你受伤。我不想把它给你看,是因为我知道你无能为力,没有必要让你伤心,毕竟……”
“我怎么无能为力了?”她把衬衫从头上套下去,握着拳头,怒视着他。
“你没法改变事情,布丽!你不懂吗?你父母已经尝试过了——他们当时知道卡洛登的事情,竭尽全力去阻止过查尔斯·斯图亚特,但是他们没有成功,不是吗?他们失败了!吉莉丝·邓肯试图让斯图亚特称王,她也失败了!他们全都失败了!”他鼓起勇气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她僵硬得就像一尊雕塑。
“你帮不了他们,布丽,”他更加小声地说道,“这是历史,是已经铸就的事实。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你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
“你并不知道。”她仍然很僵硬,但是他觉得他在她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疑虑。
“我知道!”他擦去下巴上的一滴汗珠,“听我说,如果我之前觉得有哪怕一丝希望,但是我并没有那样觉得。我……上帝啊,布丽,我不能让你受伤啊!”
她纹丝不动,用鼻子沉重地呼吸着。如果她可以,那么他敢肯定,她呼出来的会是火和硫黄,而不是空气。
“你不该来给我做决定,”她咬牙说道,“无论你怎么想。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罗杰,你怎么能那样做呢?!”她声音里的被背叛语气很明显。
“该死,我害怕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做你已经做出的事情!”他爆发出来了,“你离开了我!你尝试独自从石头中穿越。现在看看你做了什么——现在我们俩都在这个荒凉的……”
“你是在怪我把你弄到这里来吗?你忘了我尽全力让你不犯傻跟来了?”
几个月来的折磨和惊恐,几天来的担心和徒劳搜寻,让罗杰猛地爆发出来了。
“犯傻?我为了找你,为了保护你,连该死的命都差点丢掉,你却这样感谢我?”他从干草上站起来,打算抓住她,不确定是想要摇晃她,还是想要再和她**,两件事情他都没有机会去做。布丽安妮用力推搡他的胸膛,让他失去了平衡,四脚朝天倒进干草堆里。
她正在单脚跳着,挣扎着穿上马裤,同时不连贯地咒骂。
“你……真他妈的……自大……该死,罗杰!……你真该死!”她猛地把马裤拉上来,然后弯腰抓起鞋和袜子。
“去吧!”她说道,“该死的,你去啊!想要被绞死就去啊!我要去找我父母!我还要去救他们!”
她迅速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猛地把门拉开,他都还没来得及伸手拉她。她站了片刻,在稍微光亮的门框里映出剪影,发丝在风中飘荡,有活力得就像美杜莎的长发。
“我要走了。你来不来,我都不管。回苏格兰去,自己从石头里穿越回去,我才不管呢!但是我发誓,你没法阻止我!”
然后她就离开了。
****
当门被猛地推开后撞到墙上时,丽琦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没有睡觉——怎么睡得着呢?——但她之前还是闭眼躺着。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翻找引火盒。
“你没事吧,布丽小姐?”
听上去并不像没事。布丽安娜来回跺脚,咬牙切齿地发出咝咝声,还停下来踢了衣橱一脚,踢出响亮的砰声。接着又有两次砰声。才点燃的蜡烛发出摇曳的光线,让丽琦能够明确知道这两次声音来自于布丽安娜的鞋,刚才被她扔到墙上,然后掉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她不确定地重复问道。
“没事!”布丽安娜说道。
窗外的黑暗中传来响亮的喊声。“布丽安娜!我会来找你的!听到没?我会回来的!”
布丽安娜没有回答,而是大步地走到窗边,抓住百叶窗,然后猛地关上,砸出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然后,她像黑豹出击那样转身,将烛台砸到地上,让房间突然黑暗得令人窒息。
丽琦慢慢回到床上,僵硬地躺着,不敢移动和讲话。她能够听到布丽安娜在无声的疯狂中撕扯着脱下衣服,能够听到她衣服的沙沙声和她在木地板上的跺脚声,以及穿插其中的吸气声。透过百叶窗,她听到外面有模糊不清的诅咒声,然后又悄无声息了。
她刚才在烛光中短暂看了看布丽安娜的脸,苍白如纸,坚硬如骨,双眼深陷。她那位温柔、善良的女主人像烟雾那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恶魔。丽琦是在镇上长大的女孩,卡洛登战役之后才出生。她从来没有见过生活在峡谷里狂野的苏格兰人,也没见过受制于浴血愤怒的高地人,但是她听说过那些古老的故事,现在她知道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了,像那样表现的人,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情。
她试着像睡着了那样呼吸,但是从嘴巴吸进去的一口口空气都让人窒息。但是,布丽安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用迅速、沉重的步伐在房间里走动,往盆里倒水,然后浇水洗脸,然后钻进被窝平躺着,僵硬得就像一块木板。
丽琦鼓起全部勇气,朝她的女主人转过头去。
“你还……好吧,主人?”她问道,声音低得布丽安娜都可以假装没有听到。
片刻过后,她都觉得布丽安娜不打算理她了,但紧接着却听到她回应说:“还好,睡觉吧。”声音特别平淡,毫无情绪,听上去都完全不像是她的。
她当然没有睡觉。身边躺着一个可能变成女魔头的人,她不会睡得着。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是她不敢看,以免看到旁边枕头上的那头红发突然变成妖怪的鬃毛,那个漂亮、直挺的鼻子变成弯曲而柔软的口鼻,露出会将人撕碎并吞噬的牙齿。
过了一会儿,丽琦才意识到她的女主人在颤抖。不是在哭泣——因为没有哭声——而是在很厉害地颤抖,让被褥都沙沙作响。
真是蠢货,你的朋友和女主人,遇到了糟糕的事情,而你却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丽琦心里暗暗自责。她心血来潮,朝布丽安娜翻身,伸手去拉她的手。
“布丽,”她轻声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布丽安娜握住她的手,迅速而用力地捏了捏,然后又松开了。
“不用,”布丽安娜特别轻柔地说道,“去睡吧,丽琦,不会有事的。”
丽琦虽然很怀疑,却没有再说话,而是躺回去安静地呼吸。过了许久,布丽安娜的高大身体才轻微战栗,然后放松进入了睡眠。丽琦睡不着——高烧退去后,她变得警觉和烦躁。盖在她身上的那床单人棉被潮湿而沉重,百叶窗关上后,狭小房间里的空气就像散发着甜味的热糖浆。最终,她忍无可忍,悄悄地爬下了床。她听着床上可能传来的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打开了百叶窗。
外面的空气仍然湿热,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流动了。黎明的微风正从海上朝陆地吹过来。外面依然很黑,但是天空已经开始变亮。她能够看清下面马路的形状,路上没有人,显得十分宁静。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像往常心烦或迷惑时那样,着手把东西收拾整洁。她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走动,捡起布丽安娜凶狠扔掉的衣服,将它们抖顺。
它们都很脏,覆盖着一条条树叶和泥土的痕迹,还沾着些许干草碎屑。即使是在窗外照进来的昏暗光线里,她也能看得清。布丽安娜做了什么,会在地上打滚?才出现那个想法时,她就在脑海中看到了那种画面,清晰得让她惊讶地定住了——布丽安娜被按在地上,与那个将她带走的黑魔鬼争斗。
她的女主人身材高大,但是那个麦肯锡也是个很高大、粗鲁的男人;他能够——她让自己赶紧停下来,不愿意去联想。但是她忍不住。她的思绪已经走得太远了。
带着特别不情愿的心情,她把那件衬衫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没错,就是有男人的臭味,刺鼻的酸臭味,就像发情山羊的气味。想到那个邪恶的家伙将身体压在布丽安娜身上摩擦,就像狗标记地盘那样在她身上留下他的气味,丽琦就恶心得颤抖。
她颤抖着抓起马裤和长袜,然后把所有衣服都扔到洗衣槽里。她要把它们洗干净,洗掉泥土和草渍,不让它们使人想起麦肯锡。如果明早衣服太湿,她女主人没法穿……嗯,那样会更好。
女房东给她的那罐细腻的黄色碱液肥皂还在,应该可以洗干净衣服了。她把马裤泡到水里,往里面加手指头那么大的一团肥皂,搅拌出肥皂泡沫,然后反复揉搓那条马裤。
方形的窗户越来越亮。她偷偷地朝后面看了看布丽安娜,但是布丽安娜的呼吸缓慢而平稳。很好,她暂时还不会醒过来。
她将目光转回到工作上,然后僵住了,感觉到比之前生病时还要冷的寒意。覆盖在她双手上面的稀薄泡沫是黑色的,许多细小的黑色旋涡在水上扩散,就像乌贼喷出来的墨水那样。
她不想看,但是已经来不及假装没看到了。她小心地翻动那条湿马裤,它就在那里。那一片深色的污渍,就染在马裤的裤裆上。
初升的太阳从雾蒙蒙的天空中渗透出阴沉的红色,将洗衣槽里的水、房间里的空气、整个旋转的世界,染成了鲜血般的红色。
注释
[1]萨堤尔(satyr),古希腊神话中半人半羊的森林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