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着他了?
他气息有些不稳,“所以……你天天在那里唱曲儿是为了给你婶子赚钱?”
我点了点头,“嗯,赚不了就要挨打。”
“苦命的丫头。”他轻轻叹了口气,“疼么?”
“不疼,习惯了。”这个话题有些不好进行,我轻轻摇晃着双腿。
忽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问他,“那个……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么?”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我啊,我都快忘了我叫什么了,我叫……”他思忖了一下,“我叫顾长安,丫头,你叫什么?”
我怀疑他是随口编了个名字骗我,不然怎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
“余清欢。”
“清欢……这名字不错。人间至味是清欢。”
“嗯,我娘给我起的。”提起我娘我还是有些自豪的,毕竟听我爹说,我娘可算是个才女呢!
他笑了,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除了会探清水河,还会唱些别的么?”他突然问道。
“会。”我想了想,总觉得有那么一两句他会喜欢,张口唱道,“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霸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霸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他和着我的声音唱到,一听就是练过的,我与他比不了。
简直就是云泥之异。
“我就会这两句。”我有点不好意思,就连这两句也是我偷学来的。哪家的姑娘没事去戏园子里学戏啊。
良久,我和他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的寂静让我十分紧张,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被我吐出去了。
好险好险。
他忽的戳了戳我额角,宛若我是个毛毡娃娃,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我脑袋?
他笑眯眯地问道,“要不要再这里住一晚,还是回去?”那声音可真是温柔,我本以为,那语气继我爹爹之后再无第二人,没想到……
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思忖衡量了半天才算是疑惑着问他,“你肯留我一晚?”
他若是能留我一晚也是不错的,至少我不用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我又不是仙女,若只喝露水的话……算了,我可消受不起那仙家物什,还是让清蝉消受吧……
他对我的说辞有些惊讶,那样子跟我刚才的神情像极了,难道我刚才的表情很吓人?怎么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荒唐事一样?
他问我,“你敢留在这里?”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胆子可大着呢!和尸体住了一天一宿我都没在怕的,难不成害怕他一个大活人?不可能!
就是……怕麻烦了他。
“我当然敢啊。”我回答的干脆,他听得真亮。
他却是呵呵地笑了,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我可是个疯子,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说着,他将我的碎发掖到了耳后。
“不怕。”又有什么好怕的,把我卖了我在自己摸爬滚打爬回来呗。
“呵呵……”他拍了拍我的小脑袋,“睡吧。”
“身上疼,睡不着。”我有一点点窝心,就连语气都软了下来。
“那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他笑着说道,“我啊,也是个没人要的,小的时候饿,就在街头晃,晃来晃去,然后就遇见了我师父,我师父也是个唱戏的,他和我师娘感情好,为了一个师娘,我师父再也没娶过别人把一辈子搭了进去,只为了守那成亲时的一句话儿。后来,是我师父把我带回去的,他教我学戏,这一晃啊,就是十几年……后来,他也死了,却没和我师娘葬在一起。对了,小丫头,你想学戏么?”
“学戏?”我想了想,想起来那些住在高楼里的女人,村子里的人说过,那些戏子和她们一样,三分唱腔七分扮相,还不是做的皮肉买卖?
虽然我不信,但我不想跟那些事情扯上关系,却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不要,会脏。”
“呃。”他被我噎了一下,桃花眼里流露出悲伤是我无法忘记的,他问我,“你婶子告诉你的?”
“不是,我原本认识一个叫梨花的姐姐,她是学戏的,直到有一天,她,被人侮辱了,就自杀了。我见到了,她上吊死的,在屋子里两天了,才被人发现。我想救她,可她浑身都冷了,叔叔说,救不回来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小丫头,你觉得……我……脏么?”他的话语里多了几分担心。
“不会。”我摇了摇头,“你很干净。”
他笑了笑,“睡吧,一会儿就睡着了。”
“哦。谢谢你。”
“无事,好好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