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山身处东夷,本就人杰地灵,本就青山秀美,身在敬亭之巅的彩云间更是修行之人最向往的高处。
虽然东方池月心里很明白,自己能在这里只是处于交易,但无论怎么样,他在北伐之前是以此处为骄傲的。他又仔细想了想,尽管大半生都在彩云间度过,但一直以来都风平浪静,一直以来都养尊处优,彩云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身处风口浪尖之巅。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反复不停又毫无意义的争论。
再看看眼前这群人,这群善于口舌辩驳之徒也并没有给玄门增加多少功绩。
这群喋喋不休的高门名仕除了装腔作势做做表面功夫以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实质的贡献。
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能如此义正言辞的争论不休?
当时是为了正义?为了公道?为了所谓的玄门前途?
他们如此,或许仅仅是因为此事此时对于玄门来说是证明己方实力的机会。
以及,给予那些长期被名门大户压在后面的门派表现和翻身的机会。
东方池月面色渐冷——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都在浪费时间。
“别的不说,单说此次北伐,我等贡献门派最强精英,怎的如此狼狈,才不配位的人恐怕不止碧流长老吧?”
没有人注意到东方池月的面色,那恼人的争吵还在继续。
“也不可如此片面,依老夫所见,此次惨败乃是夜鸟的疏忽,那听雪剑乃北冥钉子一事居然丝毫不查,身为玄门最高的情报组织未免也太过无能。”
“诸位,”碧流东睨了一眼四下,“事已至此,无论是才不对位,还是思虑欠妥,一切都已成定局,若诸位吵吵嚷嚷追究过往,即便北冥无南下之心,中原玄门也消亡在即。”
“胡扯!碧流长老此话何意!”
“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您不可仗着是尊上的师弟便如此妄言!”
“碧流长老所言……”南白玉起身,“正是本座的意思。”
先是静默,仿佛大家都确认了一下是否是自己听岔了,最终一片哗然。
“您可是彩云间的总督啊!”一个年长的家主挺着肚子吹胡子瞪眼的。
“尊上这段时日甚是寡言,如今好不容易主持大局又是这等态度,您让我等如何自处啊!身为玄门最高总督,您……”
“喋喋不休一月有余,诸位不乏么!”南白玉强行打断了说话之人,眸色笃定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诚如这位家主所言——南某身为总督,无论是夜鸟失察还是碧流长老失职,如今已过足月,事情已然毫无进展,这一切……我南白玉都难辞其咎!可诸位扪心自问,眼下局势是否还有时间由我等在此追责争论?”
一片哑然,见殿堂之上面面相觑,南白玉顿了顿,威严之色更甚:“玄门实力如何,彩云间兵力几许,在座诸位想必心中有数。尔等指摘本座判断有误指挥不当,本座认了!那么现下是战,是和?本座就想听听众家的意见。”
“和什么和!”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站在后方的王金贵不禁眉头一皱,因为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大哥、江南王家的长子、西门越三姐姐的夫君——王权贵。
“妖王阴邪,北冥奸滑,为求解封灭我碧玉锦川,此仇不共戴天!在下认为此次就该彻底将他们诛灭!以神兵之力净化整个北境,让那些歪门邪道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几乎是同时的,南白玉也想起来了。王权贵的夫人,也就是西门渡江的三女儿在中秋那日带着独子前往锦川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好啊!”南白玉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家主,“江南王家可出兵力几许啊?”
王金贵轻啧出声,显然他已经预见到南白玉会有这样的回应,毕竟从小就在彩云间的他太了解这些人了。
“出兵?”王权贵面色一僵,神色闪了闪,“我王氏乃丝绸之家,府中并无多少玄门精英可供总督调配……”
“有理,江南王家最优秀的弟子无疑是金贵,”说罢南白玉寻到了跻身人群末端的王金贵,一脸称赞,“此次北伐金贵也在其中,期待在未来能有更多的表现。”
王金贵出列,施礼道:“弟子愿为玄门为苍生肝脑涂地。”
……才怪!
王金贵面上恭敬有礼心中却已经骂了千万句!
北冥武力值如何,在这里逼逼赖赖耍嘴皮子的老东西们不知道,他可是亲历者。此次北伐能全身而退实属祖上庇佑走了大运,想想正月十五那一战,想想云梦山以北,那些傀儡奇袭,那些万诡哭城,那些惊悚的场景在梦里根本萦绕不去!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逃离师门回家做生意去。
王家四个儿子,除了他以外皆在红尘里温香红帐锦衣玉食,只有他在山上苦修,为了家族荣誉还要以命相搏,凭什么!
“若不能出人也无妨,”南白玉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继续着,“调兵遣将需要财力支撑,那么王氏可承担多少呢?”
短暂的安静后,只听王权贵咬牙:“自然……全力以赴!”
“北境封印已除,梅林也好,镜像也罢,都比此前更易潜入。可让集合所有夜鸟只能探查北冥现状,待摸清底细之后再作定夺。”碧流东道。
“此事可交予池月。”南白玉看向端坐如钟的东方池月。
东方池月的脸上划过一丝怔愣。
“池月,你有何想法?”尽管南白玉言辞温和,但东方池月却觉得此时此刻的玄门总督无比威严。
东方池月起身施礼:“按常理来说,北冥局势大优,理当乘胜追击赶尽杀绝。此举恐怕并非单纯的想化干戈为玉帛,血祭冰封非用小可,北冥有心示好恐怕也有与我等有同样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