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同样扯出一抹怪异的表情:“无中生有,诋毁少主,不知君父知晓此事会如何?”
“想我北冥少主风姿绰约,不如牺牲一下,”上官凉冷笑,“我看东方念的千金对少主频送秋波,大可……”
“上官凉!”凌少寒声打断,“我依稀记得,您的任务是协助,而并非……添乱!”
上官凉冷嗤一声:“若不尽快动手只怕主上怪罪!”
“凉叔。本少尊称您一声凉叔,是看了上官家的情分。你我唯有合作顺遂方能相安无事,若让君父知晓此番龃龉,恐怕您失去的会比我更多,何必呢?成大事者得沉住气,那花鹿已入西岭,最迟八月十五动手,且看是否能引出神兵吧,”凌少的脸半明半暗透着莫珠子从未见过的阴森,说完他冷冷一笑,带着极其鬼魅的绝色飘然而去,“天色不早了,凉叔还是早些回吧。”
上官凉看着凌少离去的方向,凶相毕现,对着暗处吩咐道:“传我指令,八月十五月圆夜,拈花楼全体待命。”
八月十五……
轰隆隆,巨雷滚落在莫珠子脑中,炸得她心口猛然一阵搅动。
画卷再次飞转,场景来到冬日的未央城,那个熟悉的书院。
莫珠子:“你干嘛?去哪儿啊?”
那日,凌少不等她反应,一把抱起重伤未愈的莫珠子。
凌少声音温柔笃定:“你的家,墨陵书院,京都寮站。”
莫珠子的心跟着飞转的卷轴,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
她彻底明白了,她、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北冥发动锦川灾变是为找齐并唤醒神兵;
他们选择在上元节对未央城和西南边境下手,对铃儿下手对阿庆下手以及带走春晓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营造出足以威胁中原的阵势,就是为了激怒她,激怒玄门众君,最终诱导神兵北上。
莫珠子张开嘴,她呼吸困难但思路无比清晰。
彩云间还判断北冥意在五芒星阵……太可笑了,五方神兵有异,遑论五芒星阵。梅林边外的阵仗并非北冥刻意守城,因为冰封之力不能进也不能出。“争鸣诸子箭,万物皆可破”,能破那血祭封印的只有她啊!因此,凌少才会在北冥破印之后有那个仓促的一握。
北冥钉子既在身侧,玄门从一开始就输了;
从她对凌少动情的那一刻,就彻底输了。
“恨吗?”潜龙十八的声音如魔音灌耳,“可你有资格恨吗?”
她怀疑默然却放下了凌少,怪她太天真,太愚钝,太瞎!
——若最重要的人背叛了你,你待如何?
“唔……”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无念之上悲痛欲绝的前任诸子箭的声音回荡在莫珠子的脑中。
——圣人不仁,苦海生波,弥天之孽,不破不休!
莫珠子仿佛听见容器裂开的声音,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往外倾泻,难以遏制,力不从心。
“唔……”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无念之上悲痛欲绝的前任诸子箭的声音回荡在莫珠子的脑中。
——圣人不仁,苦海生波,弥天之孽,不破不休!
莫珠子仿佛听见容器裂开的声音,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往外倾泻,难以遏制,力不从心。
曾经她以为自己身穿强大甲胄,而今,那密不透风的甲胄不堪一击。
潜龙十八先生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往后一撤离开水台回到阁楼之上。他虽有私心但并没有手下留情,毕竟,若诸子箭真命绝于此,对于北冥的少主而言也算解脱,未见得是坏事。
胸中翻江倒海,那张脸那个人的声音不断闪。过往的种种在脑中闪电一般掠过。
“莫珠。”
曾经最温柔的体温;
“莫珠?”
曾经最真挚的眼神;
“莫珠!”
还有那无数次从天而降挡在身前宽阔的背影……
故土被毁,真心被负,弥天大谎,猝不及防。
什么是痛,拨筋之痛?拆骨之痛?切肤之痛?丝毫不及莫珠子当下之痛。
她要死了吗?在羞愤之中懦懦而去了吗?
锦川的仇,欺骗的恨,就这么随着愈来愈稀薄的空气戛然而止了吗?
这世上从不知她踽踽一人而已,那些无妄遭殃的无辜们,城北牺牲的同修们,西南战亡的御观组们……
凭什么?凭什么!
一股力量从胸中窜起,从火苗到烈焰迅速腾然翻涌,诸子扣烙铁一般瞬间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