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严云璋真没想到宇文烨会塞个活人给自己。不过说实话,这么瞧着,就光小脸儿来看还挺顺眼的,面庞精致白净秀气,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虽然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严云璋没多想,只觉得一般吃这碗饭的都应长的这般小巧水灵。
两人对视着不说话,林焕又止不住的流泪,让严云璋生出了些好似要强迫他的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贤王送你来的?”
他没认出自己。
林焕恍惚的点点头。心里说不清失落还是庆幸。
“自己能起来吗?”
林焕又点了点头。只是他又紧张又疲惫手脚根本不听使唤,把这箱子的边缘起了两下也没能起来,反而还撞到了额头。严云璋才想起也许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便将手里的烛台放下把他抱了出来。
“能站住吗?”
林焕再次点了点头。可是他的脚刚一着地便直直的向前栽去。严云璋顺势抱住了他,从他的背上摸到了一片汗湿,再看他苍白的脸色,便立马将他抱到了椅子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差人叫郎中给你看看吧。”
林焕连忙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哪配得上这待遇,只是身上麻了而已歇一会儿就好了。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林焕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因为紧张都闭着嘴,赶紧小声说了句:“不是的。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
“那就行。”严云璋听到他说话放心了不少,这么秀气的人要是个哑巴还怪可惜的,“腿呢?”
“腿也是好的!就是有些麻而已……”林焕不敢看主人的脸,眨着飞快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立马就发现了放在一旁的脚盆,“您累了吧?我伺候您洗脚吧。”
严云璋虽然一直避讳别人往自己被窝塞人的事,但不是因为性子端正只是单纯的怕脏。既然是贤王送来的,那肯定是个清白的倌儿。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顺水推舟了,可是今天来的这个看上去也就刚十六七的身量,脸色也白的跟纸一样,又惊又怕的肯定是没做好准备,所以他也没那个兴趣。不过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确实有点可惜,严云璋便往椅子上一坐,招呼道:“来吧。”
林焕腿上还有些麻,起来的时候抖了一下差点摔倒。但是为了在严云璋面前博得好感,林焕还是忍住了,轻轻的在严云璋面前跪了下来,抬起严云璋的一条腿,仔细的将那只黑色的鹿皮官靴褪了下来,又慢慢的除去足袋,伸手试了试水温后才捧着严云璋的脚放进面前的铜盆。
“你倒是挺会伺候人。”严云璋被他一双兰花似的手捏的舒舒服服,身上的疲惫逐渐散去,另一处火却升了起来。
“回主子,奴才在春香楼里学的就是伺候人。”林焕恭顺的回答着。
“不必称我主子,和其他人一样叫将军吧。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我不喜欢。”严云璋觉得他垂着头时,脸显得格外小,似乎真的只有巴掌大。
“是,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
“秉将军,奴才…我叫林焕。”
严云璋把这个名字放进嘴里细细的嚼了一遍,觉得有些耳熟:“不太像个小倌的名字。我记得你们那不都是叫什么燕燕,琴琴之类的吗?”
提到“琴琴”的时候林焕愣了一下——那是小秦的花名。林焕不敢再去想他的下场,只管小心的去回答严云璋的问题:“将军,我们在楼里卖艺的时候是要用花名的。不过既然是归了您了,自然要告诉您本名。”
“哦?”严云璋托起他的下巴,对上他来不及闪避的眼睛,“那你之前叫什么?”
“环…环环。”
“好像没听过。”
听到这话林焕有些欣慰,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我出台晚,不过一年多。您行事端正,甚少去那风月之地,自然是不知道我。”
严云璋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并非不想去——从前是忌惮父亲的马鞭,后来是新皇登基忙的不可开交,如今他身居高位更要给手底下的人做个表率,耽搁着耽搁着竟出来一个“端正”的美名,现在就是想去也不好去了。
虽然存在些误会,不过这么恭维确实让严云璋听的顺耳,伸手将他拉进怀里,发现这小东西一身的汗居然没有军中那些男人身上的臭味,反而像朵挂了露水的花那样带着一股子幽香,不禁多了几分喜欢。而且他此时的面色也不似刚从箱子里那般难看,红润润的血色从白生生的脸颊下透上来,是那种看着就让人想捏一把留下几个红印儿的水嫩。
…………
夜里,林焕觉得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不舒服,可是眼下也没人值夜,总不能叫严云璋替他叫人送热水过来,便借着夜色寻到井边打了两桶冷水净身。
进了被窝,林焕身上的凉气让严云璋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把他拖进自己的臂弯里,问他身上怎么这么凉,以后起夜的时候多披件衣服。
林焕见到他半醒着的样子恍然间有种回到儿时的错觉,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搓热指尖轻轻的抚平了严云璋的眉毛,用羽毛般细微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道了句生辰快乐。
严云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刚回京不久,皇帝体恤他便免了他半月的早朝,叫他有事递个折子便可。今日才是休沐的地八日,他没事做便来到庭院中练武。起身的时候见林焕睡的面色红润可爱,一时没忍住便亲了一口。
因昨夜未当值,春梅也早早的过来伺候。见严云璋已经开始练武了,便问他要不要让厨房预备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