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观心听完朱笑东的讲述,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层层打开,众人闻到若有若无的芳香钻进鼻孔,让人精神一振。
红绸包里,是一个微雕细颈酒壶,跟成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龙尾盘底,龙身为把,龙头低俯成了壶盖,是五爪龙。凤身伏在酒壶上,凤头做成壶嘴,小巧精致,质地是发黑的沉香。姚观心在壶颈处系了根细细的红绳,看起来很有意思。
姚观心看向朱笑东:“今天你要是能把这玩意儿说出个道道来,我就把它送给你!”得知朱笑东在研究梁奇宝的七宝,姚观怎么可能不把这件微雕酒壶给他,但送东西也要有个名头,也可以顺便考考徒弟。
朱笑东知道师父的心意,心中感激,沉吟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师父要考我,我就献丑了,不当之处,还请师父指正。”
“一般人会把沉香与沉香木混为一谈,其实沉香跟沉香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所谓沉香,其实是沉香树受了外伤,为了保护受伤部位,树脂聚集在伤口周围,当累积的树脂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便会形成类似琥珀的沉香。这块只有指头大的沉香,抛开其他不说,就材料而言,价格就要一百五十万。”
姚观心微笑着点了点头,让朱笑东接着说。
“沉香根据形成的环境分为土沉、水沉、蚁沉、倒架……原材又以奇楠木为最,好的沉香价值连城,数量极其稀少。从味道上来说,沉香的香气悠扬绵厚,与沉香木不同,它的香气更典雅,闻之可以凝神静气。大凡瑞香科树木,受到外伤或真菌感染后,能大量分泌带有浓郁香味的树脂,但是却达不到沉香级别,只能算是沉香木。”
姚观心击掌叫好,其他人也连连赞叹。陆林琛对古玩颇有研究,此时也自叹不如,心中钦佩不已。
朱笑东继续说道:“师傅这个沉香酒壶,如果让我出价的话,最低一千五百万!”
姚观心满面笑容,还带着得意之色:“不错不错,笑东深知此壶精义。不瞒各位,我拿下这酒壶,花了六百五十万,除了看在这沉香的质地上,就是看它的雕工。”
姚观心送他沉香酒壶,朱笑东不敢不接,只是一时间没有回赠之物,想要给钱,又怕被姚观心斥责,只得收下沉香酒壶,对姚观心说,等以后解开其中谜团,定会登门告知师父。
姚观心等的就是朱笑东这句话,当下还多喝了两杯。
胖子原本是想跟朱笑东一起回陶都的,谁知在去机场的路上,王晓娟突然肚子疼,胖子立马慌了神,连忙带着王晓娟去了医院。最后,只有朱笑东和杨薇回了陶都。
烟锅叔知道朱笑东要回来,早早等在朱笑东家里。
朱笑东一进门,就见烟锅叔和杨华愁眉不展地坐在客厅里,见到朱笑东,差点落下泪来。
杨薇回屋休息,朱笑东边喝水边听烟锅叔和杨华讲虎子的事。
杨华的岳父和舅哥上次跟着朱笑东发了一笔财之后,闲了一段时间,又动了心思,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消息,说是有一个叫扎什么湖的地方,遍地是宝藏。
朱笑东问:“你们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吗?”
杨华想了好一阵:“那天,我回家正好听到马小娟跟他哥哥说这事,只听到只言片语。他哥说,那地方在青海。怕我拦他们,所以神神秘秘的,见我回去,就不说了。我稍微问了几句,劝了两句,也没细问。过了几天,马小娟慌慌张张地跟我说,他哥的电话打不通了,可能是出事了,要我想办法。”
“马小娟应该知道得多一些吧,你问过没有?”
杨华摇了摇头:“她就知道这么多。那天我回去的时候,她和她哥才说了两句话,他哥见我回去了,就不说了。”
一直没出声的烟锅叔补充道:“虎子临走之前还让我放心,说他这趟出去欠了小朱老板好多钱,而且他女朋友凯斯随时都可能回来,得准备点儿钱……还说一起去的是杨华的岳父、舅子,都是熟人,让我不要担心。至于地点,他说他也不知道具体在地方。”
见杨华和烟锅叔都不知道具体地点,朱笑东叹了口气,问两人愿不愿一起去找人,两人自然一迭声答应下来。
打发走两人,朱笑东在网上找叫扎什么湖的地方,发现高原上有好多湖都叫扎什么湖。最出名的是扎陵湖。扎陵湖,在藏语中是“白色的长湖”的意思,跟鄂陵湖并称“黄河源头姊妹湖”。
杨薇来到朱笑东身后,一边帮他按摩肩膀,一边跟他一起看向屏幕。朱笑东回过头,四目相对,一片浓情蜜意。
随着朱笑东不经意地滚动鼠标,屏幕上的地图随之放大缩小,杨薇突然“咦”了一声。
“笑东,你看地图,像不像一个人头?”
朱笑东顺着杨薇的手指看去,果然,眉眼鼻口俱全,颧骨略高,神情忧郁,望着西方,油彩画般的人头上仿佛还披着一块头巾。四周是星星点点的绿色,唯独人头像五彩斑斓,十分抢眼。
人头像东南不到一百公里就是扎陵湖。往北五十公里,是一座山。
朱笑东看了半晌,喃喃说道:“要是去旅游,这倒是个好去处。”
次日一早,烟锅叔和杨华带着装备出现在朱笑东的别墅门口。随后,店里的掌眼师傅李三眼和二叔朱谨榆也来了。
李三眼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见到朱笑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李三眼是来道谢的,刘元平还算讲义气,按朱笑东的吩咐,分给李三眼一半钱,李三眼彻底摆脱了高利贷的纠缠。听说是朱笑东收了他们打眼的玉如意,还给了两千万。李三眼知道这是朱笑东仁义,想让他一家老小过上安宁的日子。回想以前,李三眼自知心胸狭隘,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谢谢朱笑东。
朱笑东赶紧扶起李三眼,说:“在我店里做事,就是一家人,家人有困难,我怎么能视而不见。以前李叔不曾提起,要不是这次在京城听刘师傅说起,我还不知道李叔有这么大的困难。李叔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跟大家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李三眼含泪点头称是。
朱谨榆说了些铺子里生意的事。近段时间,黄西城高买低卖,短短两个月,挤垮了四家同行,吞并了一家,大有想垄断陶都典当市场的架势。
朱笑东知道,黄西城有个妹夫在陶都做副市长,这家人也算是有钱有势。朱笑东的典当行在陶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朱笑东也不指望它赚钱养家,不过是老辈传下来的,在他手里关门了不好。再说他也有钱,就算养着这家店,他也不在乎。
店交给朱谨榆打理,朱笑东还是放心的。听朱谨榆说完店里的情况,朱笑东随手转了五千万到店铺的账号上,说是给店里做储备资金,以防黄西城恶意竞争。
朱谨榆连连说不用,店里的生意虽然不如以往,但是除开各种工资开销,流动资金足够用。他还没给朱笑东利润呢,怎么能让朱笑东自己掏钱贴补店里呢?最终,朱谨榆还是拿根本不在乎这几个钱的朱笑东没办法,承诺到年底向朱笑东报账,把钱一起上交朱笑东之后,朱谨榆这才领着李三眼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朱笑东把昨天查找的情况跟烟锅叔和杨华说了一下。
杨华一拍脑袋:“没错,就是扎陵湖,那天我大舅哥说的就是扎陵湖!”
地方确定下来,朱笑东松了一口气。
下午四点,几人正要出门,门突然被胖子挤开了。
朱笑东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胖子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也不管是谁喝剩下的,一口吞了,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虎子可是我手下的副副总,他有事,我这个副总不去,以后可怎么混!”
杨薇看看门外:“晓娟呢,她没来?”
胖子得意地笑着:“晓娟是深明大义的女中豪杰,朋友有难,我不想两肋插刀都不成。”
“不会吧,她肯放你走?我看你走路一瘸一瘸的,摔的?不小心撞到了?”朱笑东才不信胖子。
胖子一怔,随后说:“我说晓娟深明大义你还不信,这不,晓娟嫌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走得慢了,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说着还哈哈笑了两声。
朱笑东和杨薇虽然将信将疑,但是飞机起飞的时间就要到了,实在耽误不得,一行人只好赶去机场。
下了飞机,五人直奔扎陵湖畔。
已是深秋,游人很少。扎陵湖本来就是高原湖泊,进入秋季,天气渐凉,来旅游的人自然就少了。
朱笑东花高价请了一个当地的导游阿苏妮。别看阿苏妮是个女孩子,她不仅熟悉附近的地形,还身手了得,性格彪悍。最重要的是,阿苏妮见过虎子他们。当时阿苏妮正好带着一队驴友去沙漠旅游,亲眼看到虎子他们去了魔鬼城。
阿苏妮给朱笑东介绍了一个当地人马大贵。前段时间,有一个旅行团在附近发现了狼,他们要去魔鬼城,正好要穿过野狼出没的地方。马大贵以前杀过狼,有经验。朱笑东欣然同意,多个人多一份保障,反正他也不在乎那儿点钱。
他们这趟出来着实倒霉,刚走了一天,就被狼群盯上了。好在朱笑东在进沙漠之前,花重金买了十匹好马,一行人策马狂奔,狼群一直没追上,但是也一直追在后面,怎么也不放弃。想来是真饿了,又找不到其他食物。这下可把朱笑东郁闷坏了。
几人跑跑停停,折腾了三天,被狼群追得人困马乏。
第四天中午,几人匆匆吃过午饭,把马喂饱,刚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负责放哨的杨华就发现狼又追上来了,只有六七只,估计是先头部队,狼群很快就会追上来。
没办法,大家只好上马走人。
下午,风突然变向,变成了“屁股风”。所谓“屁股风”,就是从几个人背后往前吹。当年有几个深入大漠腹地的科考人员,开着车遇上了“屁股风”,算是倒了大霉,发动机水箱里的水很快就沸腾了,没走多远,冷却水就蒸发得一干二净,车就不能开了。
好在朱笑东一行人骑马,顺风而行,风力大时,连马跑起来都轻快了不少。阿苏妮见状,有喜有忧,喜的是狼群跟在后面,想凭气息追踪他们,难度大了很多。忧的是“屁股风”越来越大,极有可能形成沙尘暴。在大漠,狼群可怕,沙尘暴同样可怕。这里虽然不全是沙漠,但是在沙尘暴里,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要是后面没有狼,还可以找个背风的地方住下,等沙尘暴过了再走,奈何后面的狼紧追不放。
天色暗下来时,果然起了沙尘,还好不是风暴。阿苏妮带着大家走进一片雅丹地形,这一带非常干燥。亿万年前的河湖,将泥沙沉积,形成了地面,经过亿万年间歇性的流水冲刷和风蚀作用,才形成今天的样子。旅游盛季,有不少驴友来这里游玩。阿苏妮说,这里是除了鱼卡之外,另一处比较奇特的地方。
胖子不关心奇特不奇特,他现在只想赶快找一个既能避风,又能防狼的地方安营扎寨,然后好好吃上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都两天没合眼了,铁打的金刚也磨软了。
杨华和烟锅叔听了,既好笑又心酸,这趟出来把朱笑东和胖子累狠了,换了其他老板和同事,未必会做到这样。
阿苏妮说,现在想休息,想都别想,这里特别不安全,有风,陡峭的土壁随时可能塌下来,连人带马活埋了,想出来,等着考古队来挖吧。
一听可能被活埋,昏昏欲睡的胖子一下子被吓清醒了,不但不吵着睡觉了,还催马跑到了最前面。
阿苏妮带着大家在“大蘑菇”“大石笋”里穿行,走到后面,路越来越窄,有的地方仅能容一匹马过去,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一根线,阴森森的,看起来很怕人。
阿苏妮说,这里叫一线天,是自己起的名字,是一条捷径。要想休息,出了一线天,前面不远有座孤山,孤山上有个驿站,可以补给食物和水,在那里能安心休息。
朱笑东等人听了,大为振奋,纷纷快马扬鞭,想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谁知道在一线天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出去,前面却塌方了,堵住了去路,这段路窄得连马都调不了头。
朱笑东下马挤到前面查看了一下,塌方高达二三十米,人还能爬过去,马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问阿苏妮怎么办,阿苏妮一耸肩,马调不了头,要退到稍微宽点的地方,少说得半个小时,再绕路到驿站,至少得五个小时,这段时间很可能被狼群追上。
没办法,大家只得弃马。胖子含着眼泪,万分不舍地将刚刚驯服的“宝马”送到宽敞的地方,看着它走了,这才背好背包,跟在朱笑东身后,顺着阿苏妮放下来的绳子,翻过塌方。
没了马匹代步,几个人翻过塌方,到那个废弃的驿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驿站很坚固,墙壁都是水泥刷过的石头墙,天花板是混凝土浇筑的,地面也是混凝土浇筑的。
门是将近两寸厚的木板,还包着铁皮,一米五的窗台上焊着茶杯粗细的钢条,别说狼咬不开,就算是拿钢锯锯,没个把小时也锯不开。只要关上门,不管狼群多厉害,也只能干瞪眼。
几人累坏了,关了门,倒头大睡。睡到半夜,众人被敲门声惊醒了。在呼啸的风声中,门被撞得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