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可仪低着头,慢慢吃着烤鱼,一言不发。
胖子笑着说:“秋小姐,这半天了,怎么没听见你说话?”
秋可仪咽下最后一口鱼肉,这才回答:“这喜头子的刺太细,我怕卡住。秦所长又不在这儿,要是说话被鱼刺卡到,到哪里去找‘九龙水’来化。”
吃罢晚餐,朱笑东想起一些事,和胖子准备了一堆柴火,然后说:“既然这里已经是老龙湾了,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今天晚上我们轮番值夜。”
胖子没说的,张嘴就抢了第一班,小张主动认领了第二班,朱笑东最后。
这个地方见不着阳光,也没什么时间观念,朱笑东迷糊了一会儿,一睁眼,想着现在应该是小张在值守吧,差不多该自己换班了,就爬了起来。
钻出帐篷一看,没见到小张,朱笑东心中一紧,正要叫一声,小张从右边隐蔽的地方钻了出来,抱着他那个长条形的背包,走到朱笑东面前,低声说:“我一个人值夜,不喜欢暴露在火光下,那样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最容易受到攻击。”
朱笑东怔了怔,觉得小张的说法无可挑剔,在这地方值夜,就是站岗放哨,当然是暗哨稳妥些。
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朱笑东示意小张再去睡一会儿,小张却摇摇头说,多年的习惯,一觉睡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没事躺着反而难受,还是和朱笑东一起值夜吧,等胖子和秋小姐睡醒,就该启程了。
朱笑东也不好强求,和小张闲聊了一会儿,取出一些鱼,早早热上,待会儿等胖子和秋可仪睡醒就能吃了,节省时间,可以早点上路。
刚架好鱼,就听山洞深处传来“啪”一声,就像是有人在洞里放鞭炮,虽然声音尖锐,但在洞里听着,竟有些沉闷。
朱笑东和小张一愕,转头朝黑黝黝的山洞深处看去。
胖子大叫一声,爬起来,张嘴就问:“东哥,哪里打枪?哪里打枪……有伤亡没有?”
秋可仪钻出帐篷,惊慌地望向朱笑东,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打枪?”
正说着,山洞深处又传来几声鞭炮炸响般的声音。
小张凝神细听,待声音停下,低声说:“是九二制式手枪,他们……他们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器?”
朱笑东跟胖子见过枪,好几次在枪口下逃出来,不过他们见的枪不是AK自动步枪,就是五四式手枪。他们对这种杀人武器,从来没研究过,听小张说什么“九二制式”,自然不懂。
不过,对方手里有枪,这太危险了!
秋可仪听说前面的人有枪,犹豫了半晌,对朱笑东道:“朱大哥……这……他们有枪,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回去……”
一听秋可仪要回去,胖子拍着胸脯说:“秋妹子别怕,他们不就是有几把破枪吗,东哥和我可是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从枪口下不知道逃出来多少回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怕他们干什么!”
朱笑东有些犹豫,要是自己一个人,倒也无所谓。胖子说得虽然有点儿夸张,但他们死里逃生还真不是一两次了。再说,自己跟胖子来是想弄清楚一些事,那帮拿了他们行李的人手里虽然有枪,但多半是为了求财,在根本利益上没什么冲突。何况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就这么放弃,怎么会甘心。
小张听了一会儿枪声,脸上显出少有的兴奋,他跟李阳原来的任务是调查朱笑东他们失窃的行李,后来是因为屈子常他们出了事,他们才被临时安排过来。行李被窃的事正愁着找不到线索呢,没想自己送上门来了!
私自盗墓是违法的,更不用说手里还有枪这种管控严格的武器了,本来只想抓几个小偷,没想到钓上来一条大鱼。
朱笑东犹豫了一下,说道:“秋小姐,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危险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你先回外面等我们,或者自行回去。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实在没办法放手,希望你能理解。”
秋可仪见劝不动三人,只得低下头,帮着翻烤鱼,脸上满是忧虑、担心。见秋可仪不说话,朱笑东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想到这个洞里的环境很怪异,所有电子设备都不管用,趁大家在吃饭,得赶紧想办法做几个能照明的东西。
秋可仪把鱼烤热能吃了,三人做了一大堆火把,少说也有二三十支,分成四份,每个人带**支。不知道会在洞里待多久,这些朱笑东还嫌少。
饱饱吃了一顿早餐,带上火把、装备,收拾妥帖,仍由朱笑东打头,胖子第二,秋可仪举着火把,为殿后的小张照亮。
一路上,小溪弯弯曲曲,忽隐忽现,朱笑东偶尔发现洞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越往里走,痕迹越多。走了两公里,前面出现了岔洞,一模一样的洞口,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凿成两道圆门,左边的门虚掩着,露出两尺来宽的缝隙,右边的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石锁。
朱笑东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右边这道门没人动过,想来,前面有枪的几个人进了左边的洞。
几人商量了一下,小张想去抓小偷,抓盗墓贼,可是又忌惮他们手里有枪。朱笑东和胖子想走另一扇门,暂时避开前面那些人。秋可仪一听,像是松了口气,小张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胖子说干就干,找来一块四五十斤的大石块,一使劲举过头顶,“砰”一声砸在石锁上,砸得石锁冒出一串火星。石锁纹丝没动,胖子手里的石头“哗啦”一声碎了。
胖子不信邪,又找来一块石头,举过头顶使劲向石锁砸去,“砰”一声,碎石满地,石锁纹丝不动。胖子一连砸了七八块,直到举不起石头了,这才抹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小张,该你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把锁砸开,还没见过砸不开的锁,打不开的门!砸,使劲砸!”
朱笑东跨过一地碎石块,俯身看了看石锁,一只手搭在石锁上,横着一拉,石门动了动,接着“喀”一声闷响,竟然动了一下。
胖子和小张看得目瞪口呆,胖子用那么大的石头都没砸开,朱笑东也太厉害了,轻轻一拉,门就动了。
朱笑东见胖子和小张两人呆呆地看着,忍不住说道:“快来帮忙啊,这门这么重,我一个人哪儿推得开。”
胖子一跃而起,讪笑着说:“东哥,你脑袋里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能不能给透个底儿?”
朱笑东没搭理胖子,朱由校的工木机关研究得最明白,就算跟胖子说了,一时半会儿他也听不明白。
三个男人一起使劲,“喀喀……”一阵响,石门打开一道两尺来宽的缝。石门一开,里面吹出一股冷幽幽的凉风。
朱笑东带头,穿过石门。石门后面,空气居然很清新,不过里面狭窄低矮,几人就像是走城市的下水道。往前走了一段,洞壁上又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
走了一百多米,转了个弯,朱笑东皱着眉停下脚步。前方洞壁合拢,留下一点儿缝隙,不超过五十公分。因为不知道缝隙后面什么样,他不敢贸然进去。
胖子不死心,走上前来,凑近那条缝隙往里看,缝隙后面黑黢黢的,不知道还有多长,五十公分宽的缝隙少说也有一两米。这么窄的缝隙,胖子这样的身材,根本过去不。
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退了回来。
朱笑东从背包里取出手电,上前查看,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对胖子他们说:“我觉得缝隙后面有东西,我想进去看看,你们就在这等我消息吧。”
胖子拦住朱笑东:“东哥,你是咱几人的主心骨,怎么能让你去,还是我去吧。”
朱笑东拍了胖子的肚子一下,笑着说:“放心吧,我也是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从枪口下不知道逃出来多少回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放心,我舍不得你杨薇嫂子。再说,就你这肚子,还是留在这边吧!”
见胖子脸上讪讪的,朱笑东笑了一下,说:“不管我过去多久,只要没发信号,就千万不要跟过来。三个小时之后我要是还没出来,你们就原路返回,这里的事就不要再管了,知道吗?”
胖子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拉着朱笑东不肯放手。
朱笑东见了,连忙说:“胖子,我不会有事的。”
胖子哽咽着:“谁知道有事没事啊,东哥你这跟留遗言似的,我能不伤心吗,我……”话没说完,朱笑东差点儿给他一巴掌。
朱笑东拿了把手电,一支火把,气哼哼地转身钻进缝隙。往前挤了两三米,前面豁然开朗,朱笑东进了一条完全由人工开凿出来的通道,通道最矮的地方也有一米五,虽然简陋,但也算得上宽敞。
朱笑东继续往前走,通道弯弯曲曲,时宽时窄,显然开凿的人是依据岩洞本身的走势把通道拓宽了一些。洞壁上凿痕凌乱,满地石屑,看得出来,修这条通道的人很着急,刚刚那两三米狭窄的缝隙,很可能就是因为太着急了,才没修完。
朱笑东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通道还没到尽头。朱笑东怕胖子他们等急了,只得回头,先去把胖子他们接过来。
回到缝隙,胖子他们早等得不耐烦了,听朱笑东把这边的情况一说,胖子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钻过来。
秋可仪到底是女孩子,身材苗条,钻进缝隙,把几个人的背包递给朱笑东,轻松走了过来。小张不敢留在最后,让胖子先过,小张在后面使劲推。胖子使劲收着肚子挤进来,还是在半道卡住了。胖子被卡在缝隙里,进退不得,胸口憋得难受,便叫了起来。
他一叫,两头的人都着急。不得已朱笑东和小张两头使劲,把胖子拉倒了,一个往里面拽,一个在后面推,这才在胖子杀猪般的叫声中,把胖子从缝隙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胖子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像被泼了一瓢水似的,人也差点昏过去。朱笑东半抱着胖子,又摇又叫,好歹把胖子叫醒了。
小张顺利钻过缝隙,见了胖子的模样,吓了一跳。胖子脸色死灰,原本挺着的肚子也瘪了,身上有好几处刮伤,手腕儿、脚踝乌青乌青的,怪不得胖子叫得那么惨。总算是把他弄出来了,要不然,胖子铁定会憋死在里面。
休息了一个小时,胖子恢复了点儿,朱笑东背了胖子的背包,又要去扶胖子。胖子哼哼唧唧地不让,坚持自己走,还说,亏就吃在一个“胖”字上面,回去以后得好好锻炼一下,减减肥。说得小张和朱笑东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四个人顺着通道走了一个小时,通道才到尽头。尽头处在洞壁的半腰,脚下是深潭,朱笑东打开手电,四处照了一下,看不到边,少说也得有二三十米,脚下的水潭上,水雾蒸腾,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对面,跟这水雾有很大关系。
通道尽头,有一道一米多宽的铁索木板桥,两根铁索在上面,算是扶手,三根在下,上铺木板。铁索都是儿臂粗的铁环相接成的铁链,虽然有儿臂粗,但是锈迹斑驳,谁也没有把握走在上面不会断开。桥面的木板朽得一碰就碎了。
现在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往前走,要么退回去。退回去,胖子打死也不干,就算死,他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
朱笑东看了看,铁索离下面的深潭少说有二三十米。洞壁笔直如刀削,要下潭,背包里有绳索,倒是不难,但是下去之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下去能干什么?
这洞里的潭水可比不得外面河里的水,洞里的水温差不多是零度,人要是掉到里面,用不了多久就会冻僵,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