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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伍德的建筑师

诺伍德的建筑师一天,福尔摩斯靠在椅背上,悠闲自得地看着报纸。这时,一阵吓人的门铃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之后便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如同有人用拳捶门。门开了,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的年轻人,疯狂地冲入屋内,他双眼满是激愤,浑身发抖,大声说道:“两位先生,实在对不起,哪一位是福尔摩斯先生,请千万别责怪我,我就要病了,我便是那个倒霉运的约翰·赫(hè)克托·麦克法伦。”

他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很特别,但是福尔摩斯似乎毫无反应,“亲爱的麦克法伦先生,还是请抽支烟吧,”他说完就把烟盒递向青年,“小伙子,请在那边椅子上坐下,慢慢告诉我们你是谁,有何事。好像我应该认得你,但是,除了你是一个独身者、律师、同济会成员,哮喘(xiào chuǎn)病患者等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外,说实话,我对你没了解多少。”

因为我太了解我朋友的智慧了,所以我很容易领会他的推理,从这个年轻人的穿着、随身携(xié)带的物品以及他表链上的护符和他喘息的声音中,我的朋友做出了推测。

可是这却使年轻的委托人惊得瞠(chēng)目结舌。他说:“对极了,您说的正是我。另外,我还是伦敦最不走运的人。看在上帝的分上,您可别不理我。福尔摩斯先生,假如在他们逮捕我之前,我没有把话讲完,请您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把话讲完,把所有事实告诉您。如果我知道有您在外边为我活动,我会十分高兴地走进监狱(jiān yù)。”

“逮捕你?!”福尔摩斯耸(sǒng)耸肩说:“这真是一件太……太有趣的事情了。那么你将因什么罪名被捕呢?”

“谋杀诺伍德的约纳斯·奥德克先生。”

我们这位年轻的客人伸出抖动的手把福尔摩斯膝盖上放着的《每日电讯报》拿起来。“如果您看过报纸的话,先生,那您一定看出我今天到底为什么来找您了。我觉得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我的名字和灾难。”他把报纸翻到刊登新闻的那一版。“在这里,假如您同意,我给您念一念。听,福尔摩斯先生,这是标题:‘诺伍德的神秘案件:著名建筑工程师失踪——疑为纵火谋杀案——犯罪线索’,那就是他们正追查的线索,先生,我明白它一定会引到我身上。我在伦敦桥站下车就被跟踪了,他们只等向我发逮捕证了。这会让我的母亲非常伤心的——一定会的!”在紧张和惊骇(hài)之中,他用力扳着自己的手,在椅子里来回晃动着。

“咱们要利用这一段时间,”福尔摩斯说道,“亲爱的华生,麻烦你拿起报纸念一下刚才说的那一段好吗?”

就在我们委托人引述的大标题下有一段带暗示性的叙述,我念道:

“昨晚深夜或今日凌晨,诺伍德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估计是严重的犯罪行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独身,52岁,住在锡登罕(hǎn)路终之幽谷山庄,因习性孤僻而闻名,平时少言寡语,很少交际,近年已经退出建筑业,但屋后仍存有贮(zhù)木场。零点左右,贮木场发生火灾,消防车不久赶到。因为木柴干燥,火势很猛,无力扑救,直到堆积的木材燃尽才熄,到现在为止,起火原因看似很偶然,但另外有现象显示或系严重犯罪。火灾现场没有看见主人,确实让人感到惊奇。

“经查实,才知户主已失踪,检查卧室,床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保险柜门被打开,有若干文件散落于地上。最后发现室内曾有格斗的迹象,并见有少量的血和一根橡木手杖,柄上沾有血迹。现在查明,那夜,奥德克先生曾在卧室待客,手杖即来客所有。这个深夜来访者是年轻的律师约赫克托·麦克法伦,是中东区格莱沙姆大楼427号的格雷姆——麦克沙法伦事务所的合伙人。警方确信已经找到说明犯罪动机的有力证据。”

福尔摩斯把眼睛闭上,两手指尖相对,听了这篇令人吃惊的报道。

“这案子确实有几点值得注意,”他慢慢地说:“麦克法伦先生,我想先问一下,既然听起来有充足的证据来逮捕你,为什么你还是自由的呢?”

“福尔摩斯先生,我和父母一同住在布莱克希斯多林顿寓所,但昨天晚上因为有事要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办一下,就在诺伍德的旅馆住下来了,从那里到他家把事办了。我是在火车上看到报上您刚听到的新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立即明白自己处境不妙,就赶来托您办理这件案子,我知道如果我在城里的办公室或家中,准会被逮捕的。我怀疑在伦敦车上就有人跟踪我——哎呀!有什么人来了?”

这时门铃响了,从楼梯那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我们的老朋友雷斯垂德出现在房门口。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我们这位不幸的委托人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由于你蓄意谋杀诺伍德的约纳斯·奥德克先生,我们正式逮捕你。”

此时的麦克法伦做出一个绝望的手势向我们求救。

福尔摩斯赶忙说:“等一等,雷斯垂德先生。再过半个小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位绅士正要给我们讲这桩(zhuāng)十分有趣的事情的经过。这也许能帮助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我认为弄清它并不存在多少困难。”雷斯垂德很冷酷(kù)地说。

“不过假如你同意的话,我倒有兴趣听他讲一讲。”福尔摩斯接道。

“好吧,先生,我拒绝你的任何要求都十分困难,因为在过去你帮助我们一两次,就我们伦敦警察厅方面,还欠你一份人情呢。”雷斯垂德说,“我必须同嫌疑犯在一起,而且不得不警告他:他所说的将成为呈(chéng)堂证供。”

“这可再好不过了,”我们的委托人说,“我请您一定要听我讲,并希望您相信我讲的绝对真实。”

雷斯垂德看了一下表。“我给你半小时。”他说道。

“我必须先说清,”麦克法伦说,“我对约纳斯·奥德克先生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名字我很熟悉,因为多年前,我父母就认识他,但他们后来疏远了。因此,昨天下午大约3点钟,当他走进我城里的办公室时,我感到很惊奇。在他讲明来意后,我更觉得惊奇。他手中拿着几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那纸上写满了潦草的字——就是这几张,他把它们放在我桌上。

“‘这是我的遗嘱(zhǔ),麦克法伦先生,我要你按照正式法定的格式写出来,你写吧,我就坐在这儿。’

“于是我便开始抄那份遗嘱。当我看到他除了留下一些财产之外,把别的所有财产全留给我的时候,您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我的惊讶。当我抬头看他时,发现他正用一双锐利的灰眼睛盯着我。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开心。后来,他解释说,他是个独身者,毫无牵挂,年轻时,他和我父母是朋友,而且觉得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年轻人,所以把钱交给我很放心。在当时,我只能说一些感激之类的话。遗嘱写好之后,签了字,证人由我的书记担当。就是在这张蓝纸上写的。我说过,这些小纸条只是草纸。

“奥德克先生接着告诉我,还有一些凭据——租约、房契(qì)、抵押契据、临时凭证等,应当让我看看。他说只有当这些全部都办完他才放心,并且说,要我带上这份遗嘱去诺伍德,在他家安排一下所有的事。‘记住!孩子,在一切没完成之前,不要对你父母讲,咱们先不讲,好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他坚持如此,还要我答应一定要做到。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不愿拒绝他的所有要求,我打心眼里想完美地实现他的愿望。我决定打电报回家,说我手头上有重要的事情,不能确定多晚才回家。奥德克先生表示他希望我能在9点钟同他一起共进晚餐。他住的地方很难找,我9点半才到他家。我发现他……”

听到这里,福尔摩斯赶紧问:“你且等一等!是什么人来为你开的门?”

“一个中年女人,我想他大概是女管家。”

“说出你名字的,大概就是她吧?”

“对。”麦克法伦说。

“请继续讲。”

麦克法伦用手拭(shì)拭额上的汗,继续讲道:“这女人把我领进一间起居室,里边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晚饭。后来,奥德克先生领我到卧室里,在那儿摆着一个保险柜。他打开柜门,拿出一大摞(luó)文件。我们仔细看了一遍文件,在11点和12点之间才看完。他说不让我们打扰女管家。于是在他的建议下,我从窗口出去,那窗户一直是打开着的。”

“窗帘有没有放下来?”福尔摩斯问。

“这个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当时记得是放下一半。为了打开窗户,他拉上了窗帘。我找手杖,但没找到。他说:‘不要紧,孩子,我希望你常来,我会保管你的手杖,下次来取就可以。’当我离开时,卧室的保险柜正开着。桌上还摆放着小包小包的字据。天色已晚,我无法回布莱克希斯,就在安纳利·阿姆斯旅馆过了一夜。其余我一概不知,今天看报,才知道这可怕的事情。”

“你还有疑问吗?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说,在他听完青年人诉说后,我见他有几次扬起了眉毛。

“我想在去布莱克希斯之前基本已没有了。”

“你想说是在去诺伍德之前吧!”雷斯垂德说。

“是,我说的是诺伍德。”福尔摩斯说,脸上带着微笑,有些莫测高深。

“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说,“过会儿我想同你讲几句话。好吧,麦克法伦先生,我的两个警员就在门口,外面有辆四轮马车在等着。”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站起来,眼中充满祈(qí)求地向我们最后看了一眼,走出屋门。警察带他上了马车,雷斯垂德留了下来。福尔摩斯看着手中那几页草纸遗嘱,脸上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这遗嘱很有特点,雷斯垂德,你说呢?”他把手中的草纸递出去。

“我能看出有些蹊跷(qīqiāo),有几处印得不清。”他说。

福尔摩斯说:“你的看法是什么?”

雷斯垂德反问:“你如何解释?”

“这显然是在火车上写的。清楚的地方说明火车在站上,不清楚的部分说明火车在行进。最模糊的地方说明火车正在过岔(chà)道口。有经验的专家能立刻断定,这是在一条郊区铁路干线上写的。因为只有在大城市附近才能接连不断地遇到岔道。如果他在旅途的全部时间都在写遗嘱的话,那肯定是一趟快车,在诺伍德和伦敦桥间只停了一次。”

雷斯垂德似乎很佩服地笑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对问题的分析,你实在比我强。”他说,“你说的这些与案子有多大关系?”

“这完全可以证明这份遗嘱是约纳斯·奥德克在昨天的旅途中拟(nǐ)好的。一个人竟以如此不严谨的态度来写一份这么重要的文件。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说明他根本不重视这份遗嘱,只有根本不想让自己所立遗嘱生效的人才能这么做。”

“这相当于在同时给自己下了一张死亡判决书。”雷斯垂德说道。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你难道不这样想吗?”

“可能性很大,不过,我还不太清楚这个案子。”

“如果这样一件案子都不清楚,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楚的。有个年轻人突然得知某个老人要死了,他马上可以继承一笔财产。他该如何去办呢?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安排了借口在晚上去拜见他的委托人。等到屋中最后的第三者睡着了,他在单独的屋里杀了他的委托人,把尸体放在木材堆中烧毁,然后离开去了附近的旅馆。卧室中和手杖上的血迹很少,可能他想这点血也不能留下。凶手希望在毁了尸体后,就能掩盖杀害委托人的所有迹象,因为那些痕迹迟早会暴露出来,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吗?”

“雷斯垂德,我感觉你所讲的有些太明显了,”福尔摩斯说,“你没有想象力,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会挑选立遗嘱的晚上行凶杀人吗?你难道不认为立遗嘱和杀人两事联系得如此紧密是很危险的吗?还有,你会选择有人知道你要来,正是这里的佣人开门让你进去的这样的时机吗?最后,你会费尽心机地隐蔽(bì)尸体,却把自己的手杖留下来作为自己罪行的证据吗?雷斯垂德,你肯定会认为这都是不可能的。”

“我想,福尔摩斯先生,你我都应该清楚,一个罪犯总是心情紧张、慌里慌张,常常做出头脑冷静的人完全可以避免的错误来,他很有可能不敢再回那屋里去,你还会给我另一个更符合事实的推测吗?”

福尔摩斯说:“我可以很容易地给你举出几种推测来。比如,有一个可能的甚至是非常可能的推测,我可以把它当礼物送给你,老人让那年轻人看那些昂贵的证券(quàn),因为窗帘只放下了一半,一个碰巧经过的流浪汉通过窗子看到他们,年轻人走了,流浪汉进来,看到手杖,便拿起手杖把奥德克先生打死了,然后燃掉尸体跑掉。”

“可是,为什么流浪汉要把尸体烧毁呢?”

“我也可以反问你,那麦克法伦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无非是为了掩盖证据。”

“也许流浪汉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有谋杀案吧。”

“可为什么流浪汉不顺手牵羊,拿走一些东西呢?”

“因为那些字据都是无法转让的。”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你完全可以找寻你的流浪汉,在你找寻的时候,我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年轻人的,将来会证明谁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福尔摩斯先生,就我们所知道的,没一张字据被动过。我们的罪犯大可不必把它们拿走,因为他是法定继承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拿到。”

我的伙伴好像被这样的话刺激了一下。“我不愿意否认当前所有的证据在某种程度上像你讲的那样,将来自然会有分晓,再见吧,今天我可能顺便去诺伍德,看一看你的进展如何。”

侦探走了之后,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站起来,“华生,我刚说过,我开始行动的地方是布莱克希斯。”他一边说一边匆匆穿上外衣。

“可为什么不是诺伍德呢?”

“在案件中,我们发现有两件接踵(zhǒng)而至的怪事,警方正在犯一个错误——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于第二件事,因为他也确实存在犯罪的可能性。但我认为,应该是从没法解释的一件事下手。就是那张很不平常的遗嘱。它被马马虎虎地确定,而且交给一个预料不到的继承人来继承,在这一点上如果搞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完,福尔摩斯准备了一下就出门了。当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沮丧地对我讲述了他失败的经过,“这一切都错了,华生,简直是错误到了极点,我在雷斯垂德面前装得无所谓,但是从我的真心来说,我相信这一次他找到了正确的路,咱们走错了。我的直觉指向一方,所有的事实却指向另一方。”

“你去过希莱克希斯了吗?”

“对,华生,你说得没错,我到了之后,不久就发现那死去的奥德克是一个必须需要重视的恶棍。麦克法伦的父亲告状寻找儿子。他的母亲在家。她是一个愚昧(yú mèi)无知的妇女,害怕和愤怒使她不停地发抖。当然,她认为她儿子根本不可能犯罪。但她对奥德克的遭遇没有惊异,也不觉得可惜,恰好相反,谈起奥德克时,她总会流露出憎恶(zēng wù)的样子,等于她不自觉地支持警方的证据。因为她儿子如果听过她如此谈论奥德克,会自然而然地使他产生痛恨之心而行凶。‘奥德克以前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个狠毒的怪物,’她说,‘年轻的时候,他就一直是个怪物。’

“‘那时您就认识他吗?’我说。

“‘事实上,他是最早向我求婚的人。幸亏我有眼光,离开了他,和一个比他穷一点,但绝对比他好的人结了婚。就在我和奥德克订婚后,听人讲到他如何把一只猫放进鸟舍里。他的这种残酷的举动让我极度厌恶,我再也不愿和他有任何来往。’她从写字台抽屉里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那张脸被划得支离破碎。‘这是我的相片,’她说,‘就在我结婚那天,他把它弄成这样寄来诅咒(zǔzhóu)我。’

“‘但是,应该清楚,’我说,‘至少他现在原谅你了,因为他的所有财产都给了你儿子。’

“‘我和我儿子都不会要奥德克的所有东西,不管他是活是死,’她十分严肃地大声说道,‘上天有灵,福尔摩斯先生,上帝已经惩(chéng)罚了这个坏蛋,到时候上帝同样会证明我儿子身上没有他的血。’

“我试图追查别的一两个线索,结果却发现有几点恰恰与我们的假设背道而驰,最后我放弃了,到了诺伍德。

“幽谷山庄那里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别墅,前方是庭园和种了一丛全是桂树的草地。右边是火场现场的贮木场,从那里到大路还有一段路。这是我画在笔记本上的简易图。左边这窗子是奥德克的房间,站在路上可以望进屋里。除了烧焦的残骸(hái)外,雷斯垂德的下属还在灰烬(jìn)中发现了几个变了色的金属图片。我仔细查看了它们,那原来是男裤纽扣,我甚至辨认出其中一颗的标记:‘海安姆’,这是奥德克裁缝的姓,接着我检查草坪,想找到别的痕迹和脚印,可干旱的天气使一切都像铁般坚硬。什么也找不出来,只能看出像是一具尸体或一捆什么东西被拖过那腊树的矮篱,方向正向着木料堆。这当然符合警方的推测。我在草坪上查看了一个钟头后,还是跟这之前一样不明究竟。

“在院子里没有收获,我就进去检查卧室,里面没多少血迹,只是沾了一点而已,颜色却很新鲜。手杖已被人动过,上面有很少的血迹,那手杖确实是麦克法伦的,他也已承认。地毯上可看出他及奥德克的脚印,没有第三者的,这又让警方占了上风。

“我找到过一点点希望,不过终至成空。我检查了保险柜,其中大部分东西已被取出放在桌上,那些字据都放在封锡套里,有一两个已被他们打开,在我看来,那都没有多大价值;从银行存款上也看不出奥德克先生境况如何优裕(yù),但我觉得并非所有的字据都在。有几处提到一些凭据——可能更值钱些,但我无法找得出来,当然如果可以证实这点,雷斯垂德的话就会显得自相矛盾。难道会有什么人去偷那些明知不久将会继承的东西吗?

“我检查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线索,最后被迫在女管家身上碰碰运气。勒克辛顿太太是个矮个子,很少说话,有一双充满了怀疑、总是斜着看人的眼睛。我相信只要她愿意说,她一定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来。但是她像木头人一样三缄(jiān)其口。是的,她在9点半让麦克法伦先生进屋,她很后悔不该让他进来,她10点半去睡觉,她的房间在那一头,无法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麦克法伦先生把他的帽子及一根她相信是他的手杖放在门厅,她被火警惊醒。她相信她的主人一定是被谋杀的。奥德克先生很少与人交际来往,只接见找他办事的人。她见过那些纽扣,由此断定是他昨晚穿的衣服上的。因为一个月没有降雨,木材堆非常干燥,所以烧得很快。她到贮木场时,除了大火之外什么都没看到,她和所有的消防员都能闻到肉烧焦的味道。她压根就不知有什么字据,也不清楚奥德克先生的私事。

“喏,亲爱的华生,这就是我经历失败的过程,但是……”他突然握紧拳头,似乎恢复了自信,“我明白所有情况都不寻常,我也确实知道一切都不是很对。女管家知道更重要的情况。但我问不出来。”福尔摩斯继续说道,“除非咱们找到一个可能的假设来,否则,麦克法伦就完蛋了。在这个马上可以控告他的案件中,你找不到任何一点漏洞,进一步的调查结果反而加强了本案的证据。我想到了,那些字据中还有些很奇怪的地方。或许可以作为一次调查的起因呢!我翻看银行存折的时候,发现没剩下什么东西。主要是过去一年有几张开给柯尼利亚斯先生的大额支票。我很想了解柯尼利亚斯先生,他居然和这位重要的建筑师有如此大的交易。或许他和本案有关,柯尼利亚斯多半是个掮(qián)客,但是我没有找到和那几笔大款相符合的票据。既然如今没有其他迹象,所以我必须向银行查问那兑现支票的绅士,但是朋友,我担心此案会以雷斯垂德将咱们的委托人吊死而告终。这对于伦敦警察厅无疑是一场胜利。”

我不晓得那个夜晚福尔摩斯到底睡了有多长时间,就在我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看见他容颜憔悴(qiáo cuì),餐桌上还摊(tān)着一份电报。

“华生,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把电报扔给我。

电报来自诺伍德,全文如下:

刚刚获得重要证据,麦克法伦已定罪,奉劝尽早放弃此案。

雷斯垂德

“听上去和真的一样。”我说道。

福尔摩斯说:“这是雷斯垂德自以为得志的小胜利,”他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可是,也许还不到放弃这案子的时候。无论如何,任何新证据都如同一把双刃(rèn)刀,它可不一定是向雷斯垂德猜测的方向切下去的。先吃早饭吧!华生,咱们一块儿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今天我只有你的陪伴和精神援(yuán)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