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福尔摩斯作出判断福尔摩斯搓着两手对我说:“华生,咱们得好好利用这半个钟头,我对你说了,这个案子基本上有眉目了,但咱们别太自信,以免出差错。这桩案子看着没什么,其实里面玄奥的事可不少。”
“没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他像是一位老教授对学生讲解似的说:“对,没什么。请你坐到边角上去,小心脚印,别把现场破坏了。开始工作吧。首先,我想搞清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昨天晚上,这扇门一直没打开过呀,从窗户吗?”他像在自言自语,提灯向前走了一段,接着他大声说:“窗户是从里面关牢的,窗框很坚固,两边没有合页。来,帮我打开它。这儿离房顶挺远,附近又没有漏水管子。华生,你看,昨晚下了场小雨,窗台上有个脚印。这表明曾有人在上面站着。这还有一个圆的泥印,桌子旁边、地板上都有一个。真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我看了看那些圆泥印,说道:“这不是脚印。”
“这比一个脚印还重要。看这印迹,可以断定这是根木桩的印迹,窗台上还有靴子印,这人穿了一个加了宽铁掌的靴子,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这个人一定是装着一条木腿。”
“是这样,另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身手很敏捷。华生,你试试能不能爬过那面墙?”
我探头向窗外瞧了瞧,借着月光,我看清那面墙高约6丈,墙壁很光滑,以至于踩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说:“这怎么能爬进来。”
“没人帮忙自然爬不进来了,如果屋里有人把粗绳系到墙上的铁环上,把另一头扔出去,只要有足够的劲头抓住绳子,就是装着木腿的人也能爬进来。照这个办法,他们也会收回绳子后堆到地上,然后关上窗子,插牢再按原路返回。另外,”他指着绳子说,“这个装木腿的人手脚不太利落,他爬墙的技术还行,但你瞧这绳子的末端血迹斑斑。这说明,他抓着绳子往下走的时候,下滑的速度太快,把他的手磨破了。”
我说:“是这样的,他的同伙又是谁呢?是从哪儿进来的呢?我真是搞不明白。”
福尔摩斯眉头紧锁,他接着说:“我觉得,这个同伙会给本案增添几分神秘,说不定他会给英国的犯罪方式开辟一条新路子呢。”
“真奇怪,门锁着,窗也是关着的,他是从哪儿进来的呢,不会是从那个烟囱(cōng)里爬进来的吧?”我反复地询问他。
“这方面我也考虑过,但这不可能,烟囱多窄呀。”
“那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摇摇头说:“咱们把他从门、窗户、烟囱进来都排除掉,也不可能事先藏在屋里,这屋里不可能藏人,他又是怎样进来的呢?”
我猛然醒悟,叫道:“是从那个洞!”
“就是这样!你把灯拿一下,咱们去上面那间藏宝物的房里瞧瞧。”
他登上梯子,双手攀住椽木,翻身上了屋顶室。他回身接过灯去,我也跟着上去了。这间屋子大约有10英尺长,6英尺宽。椽木架成的地板中间铺了层灰泥。屋顶呈尖状。这间屋里没有一件家具,多年的尘土积得很厚。我在上面走的时候,得踩着一根根的椽木。
福尔摩斯伸出手扶住斜坡上的墙,说:“你瞧,这是个暗门,把门打开,外面就是坡度不大的屋顶,这就是进来的人的出入口,看看他有没有留下痕迹。”我们把灯挪近地板,今晚我又第二次看见出现在他脸上的惊讶神情。随他的目光望去,我被吓得有些发冷。地上清晰可见赤足脚印,很完整,大小没有平常人的一半大。
我放低声音说:“福尔摩斯,这是个小孩子干的。”
他的神情稳定下来说:“起初我也有点吃惊,其实没有什么,这是我该想到的,但一时忘了,好了,咱们下去吧,这儿没事了。”
我下来后,忍不住问他:“你对那些脚印怎么看?”
他简短地说:“华生,按照我的推理,好好思考、实践一下,咱们再交换一下意见,这样可以取长补短。”
“我可是想不出什么来。”
“但你就快明白了。这里还可以再看一看。”说完,他拿出放大镜和皮尺,像一只猎犬似的,跪到地上,脸部贴到地面,在屋里来回地摸索、察看。他一边察看着,一边自言自语,忽然他惊呼道:“华生,真不错,那人正好踩在馏油上了。你瞧,那破瓶子里的油都流出来了,他的一个脚印在右边。”
我问:“那会起什么作用呢?”
“咱们就要捉到他了。狗凭着嗅觉能寻到味源,那么一只经过特别训练的狗呢?那气味又挺重,一定会……警察来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谈话声和关门声传了上来。
福尔摩斯说:“趁他们还没上来,你摸摸这尸体还有感觉吗?”
我说:“没什么感觉了,比平常的‘死后僵直’还硬,这说明他收缩得很严重。”福尔摩斯又问:“你再看他变形的脸和凄惨的笑容,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一种能致破伤风症状的毒物,很有可能是类似番木鳖(biē)碱的剧毒生物碱。”
“我一瞧见他脸上的可怕样子,就猜想中了剧毒。进屋之后我就立即想法弄清这毒物是如何进入体内的。我发现了那根不费力气就能扎进或是说射入人的头皮的荆棘。死者当时像是坐在这把椅子上的,扎刺的地方正对着天花板的洞。华生,你再仔细看看这根刺。”
我小心地把它捏住放在灯光下细心看着,这是根又长又尖的黑刺,尖上裹(guǒ)着一层发亮的像是一种干了的胶质的东西。较钝(dùn)的那一头,看上去被刀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