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病床上的谷雨和依旧无法平躺的贾烈还在视频里陪着孤助无援的孙燕。
此时的她们,知道孙燕的压抑已经蓄积到了顶点,作为朋友,她们不能再劝慰她继续忍。此时,只有让她把消极的情绪发泄出来,才能把日子继续过下去。
孙燕被困在丧偶式婚姻中压制太久,浑身散发着怨怒和戾气。贾烈和谷雨为了烘托气氛,也跟着她一起骂自己的丈夫。
孙燕边哭边说:“嫁给他的这些年,他觉得给了家用就是尽到了责任。家庭的劳动,孩子的教育,婆媳矛盾他统统不管。我跟守寡没什么两样,爱情对他来说,就是荷尔蒙,根本不是家庭。我守着这样的婚姻,不知道还坚持个什么劲!”
谷雨吸了吸鼻子,说:“想想年轻时还真是傻,一心想找个帅的,懂浪漫的。折腾了这么多年,浪漫也被生活磨没了。人到中年,终于知道人品好、经济匹配和精神契合有多重要。如今经历了这场大病,我已经对周游没什么要求了,只要我们都身体好就行了。是不是很可悲?可这就是操蛋的生活。”
贾烈苦笑:“我这辈子,就想成为‘大哥’的女人,在一个能力强的人身边,做个小鸟依人的女人,所以才找了冬青。没想到,最后我成了‘大哥’,他成了我背后的小鸟依人。说实话,最难的时候,真想离婚。那种难,不止是经济上的难,还是那种同一屋檐下的陌生感。你们能相信吗,自从生下孩子,我和冬青就成了兄弟。就一直分房睡了这么多年。有一次晚上他到我房里的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拿东西,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睁开眼就被他吓一跳。当时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想着冬青进来了而是家里进贼了。那种清晰强烈的惊恐感,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孙燕感同身受,说:“柳全涛出差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旁边睡着个男人,我也会吓一跳。即便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各自盖一张被子,如果半夜看到他的被子没盖好,我会给他盖上。但是如果他睡着睡着手脚碰到我,我就会赶紧躲开。不是因为讨厌,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之前我以为只有我这样,毕竟我一天到晚就围绕着孩子的屎尿屁,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没想到你也一样。”
谷雨有感而发:“这估计就是大多数三十出头的夫妻间的真实情况了。之前的爱有多炙热,中年之后就有多凉。我算是真切体会到了。我跟周游完全是出门好夫妻,在家好兄弟,两口子越过越像邻居。有时候觉得这样活着太寡淡太憋屈了,好不容易下决心营造氛围跟他好好说几句撩人的话。没想到话刚出口,他就跟侦探似的盯着我说:你不对劲,是不是又要逼我去考证?”
贾烈和孙燕被谷雨的话逗笑,她们仿佛回到了大学时熄灯后的“卧谈会”。对自己丈夫的吐槽和抱怨,让她们一起度过了这个难熬的时刻。
看孙燕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不少,贾烈和谷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燕子,你要离婚的话,我支持你。”谷雨说。
贾烈马上跟上:“可离婚也应该三思,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太多无奈。你决定离婚的大部分原因是情感上觉得不满足。现在柳全涛貌似也愿意把所有东西给你,孩子也给你,咋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你要想清楚,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这程中的艰辛,以及单身妈妈以后在生活和职场上遇到的一系列问题,不是一句辛苦能简单概括的。柳全涛之前虽然不太管孩子,但他作为家庭的一员,还是能让孩子们感觉到家庭的完整,以及父亲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没有缺席的作用。要是离婚了,你是否有足够的心力去减少和疏通孩子的负面影响?”
孙燕不说话,这也是她担心的主要问题。
谷雨继续站在孙燕的立场说话:“燕子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离开了柳全涛,以后难道就不能找个更靠谱的男人过日子吗?找个好男人来弥补父亲的角色,一样能让孩子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