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每天都用电脑和手机疯狂刷招聘软件。
从她决定要重新进入职场开始到现在,她一共投出了不下600份简历,但回复率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她一开始因为离开职场太久,又着急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资历相差太远,投出的简历屡屡碰壁。再后来她为了离婚后快点谋生,扩大范围,从之前的外贸到网课老师、助理等等,她都投去简历,可惜今年情况太过特殊,一大群精力无限又底薪极少的高校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她一个家庭妇女,更是没有什么竞争力。
如今柳全涛没了工作,对现在的她来说,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就已经很好了。她每天都海投,无论是什么工作,就算是超市收银员这类的体力活她也投。如今的情况,只要能给她一份收入,只要是合法的,无论是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干。
可她这种大海捞针的策略在这个特殊时期压根就没有什么效果。劳心劳力了好一阵,她偶然从网上看到别人的求职攻略,终于开窍。她要把自己要投简历的的工作分为几个等级:有经验能胜任的。没经验但也能胜任的。没经验但只要给她机会,她努力学之后就能胜任的。
针对这三类,她修改了好几版简历,重新投出去之后,回复慢慢多了。但因为她六年的空白期,加上专业不对口,最终进入电话面试的只有几个,且最后一个也没通过。
而此时的柳全涛,自从跟她说要离婚之后,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精气神。每天除了起来上厕所,偶尔吃点东西,几乎不跟她和孩子交流。
每当孩子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心里想回应,但僵硬的脸上压根就做不出任何表情,嘴里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单调的音节。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在他出院的时候,他的主治医师就曾经跟他说,像他这样的治愈病人重新融入社会后,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心理问题。要是出现问题了,千万不要躲避,要尽快找心理医生来干预。
可如今的他,根本不想找什么心理医生。因为那些曾经跟他一起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幸运的躲过病毒的攻击,重新回到家庭里的患者。也跟他一样,或多或少的出现了问题。
他们都跟自己原来的社交圈脱节了。他们现在还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这群曾经一同感染过的病友。被社会排斥的他们只能在病友群里相互抱团取暖,或安慰,或哭诉。
柳全涛觉得,这不是心理医生的几句鼓励和安慰能解决的。
他知道,孙燕和孩子,以及他的亲妈,亲弟都对他有善意和爱。但痛苦是自己的,这些他身边最亲的人没有义务为他承担。
之前他对身边人排斥他孤立他的行为感到愤怒,但现在他已经想通了。
身边的所有人都担心他传染病毒,他被感染过,即便现在各项指标都正常,也不应该给周围的人造成潜在的危险。
他把自己像个蚕蛹一样的包裹和封闭起来。孤立,是双向的。
两个孩子害怕这样的爸爸,看他成日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再敢去打扰他。
柳全涛让自己适应孩子的疏离,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