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尼是我们大学校友捐款基金会理事,为旧金山大学募集了很多校友捐款,对学校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他过去从未有求于我,这回找到我,我也算投桃报李。”
“你愿意在刚才的口述文件上签名吗?”
“没问题,鲁尼会因此被追究责任吗?”
“我的职责,只是负责调查取证。”
“上帝保佑他。”
送走了旧金山大学校长,萧清知道,RudyChen的名字被正式列入调查对象,成然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在律所了。果不其然,两天后的午休,萧清等电梯下楼,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里面的成然,一左一右陪他走出电梯的,是萧清的同事、两名约谈律师。他和她同时看到对方,都有片刻惊愣。萧清赶紧从成然脸上移走视线,和同事打招呼;成然也回过神儿,没有表现出认识萧清的样子,跟随两名律师走进了约谈室。
取了工作午餐,返回办公楼层,坐回自己的工位,萧清的心一直为约谈中的成然揪着。她办公隔间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坐在约谈室里的成然,他也看到了她。虽然只是隔着玻璃墙的眼神交流,但萧清就在抬眼可见的地方,让惴惴不安的成然有了一种心定的感觉,感觉不再孤立无援,面对约谈律师的询问,他决定坦诚相告。
“Rudy,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
“14岁。”
“因为高中时期两次辍学,还受过几次处分,20岁你才参加SAT考试?”
“是。”
“成绩是多少?”
“1000多分。”
“你这个成绩,知不知道自己很难申请到旧金山大学?”
“知道。”
“那为什么居然申请到了?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我爸找人帮忙,我是走后门上的大学。”
由于成然的配合,律师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约谈进展顺利。结束后,成然离开律所,和萧清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没有人看出两人之间的熟人关系,因而也没有给萧清造成任何麻烦。
当晚,萧清下班回到合租别墅,就见成然的宾利欧陆停在路边,见她回来,他下车走近她。两人之间生分了很多,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嘻嘻哈哈,甚至有几分尴尬,因为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幸亏白天在律所见到你忍住没打招呼,否则,会给你添麻烦。”
“如果律所知道我认识调查对象,他们可能会要求我回避。”
成然为自己即将提出的请求感到愧疚。
“那我现在来问你,是不是也会让你为难?”
“我要遵守职业道德和律所纪律。”
“我懂,那不问了,晚安。”
成然转身要走,萧清于心不忍,叫住他。
“成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目前的调查还是CE公司内部自查,怀疑鲁尼为了与伟业合作,贿赂中方高管、提供便利,涉嫌违反FCPA。FCPA的处罚只针对美国公司,公司自查是怕被司法部和证交会发现,避免巨额罚款。”
“调查的是鲁尼?”
见萧清点头确认,成然惊恐的心情放松了一大半,但他依然担忧调查并不限于此。
“会不会搞大,影响到我爸?”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非常感谢你,萧清。今天被请去律所,我慌得六神无主,幸亏遇到你,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就……不怕了,心一定,就想实话实说算了吧。”
“对,无论问你什么,就实话实说。”
他想起白天在律所见到的她,和平时在学校上课读书的样子又有很大不同,更令他难以企及。
“今天看到你在律所的样子,酷!那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祝贺你!”
“你呢?”
“无业在家,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在你……更嫌弃我了吧?”
“成然,你就是个小屁孩儿!才几岁呀?现在开始什么,都不晚。”
来自萧清的鼓励,比别人的更令成然温暖。
“萧清,我一直想问你……”
“问什么?”
“你真的……喜欢书澈?”
他的问题,让她瞬间变了脸色,她的变化清清楚楚落在他眼里。
“那就是……真的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和我姐分手以后?”
“更早……”
“可你从来没有……”
“那时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那你和他现在?”
“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萧清没有丝毫踌躇,成然明白她,书澈之于萧清,就像萧清之于他、缪盈之于宁鸣、书澈之于缪盈,每个人的感情都那么执拗专一,却又不由自主,所以,每个人都陷在无解的困局里,兜兜转转,谁能将自己解套?最后,又如何解开这个连环套?也许只有时间才知道。
宁鸣腹部和左臂的两处枪伤愈合得很好,刚能下地走路,他就迎来了第三个因祸而得之福。
艾瑞克教授来医院探望他,自从学校开除了成然,教授就再也没有见过宁鸣。在病房里,他向自己喜爱的这个“假学生”问了困惑许久的问题,他想了解品学兼优和学术欺诈这两种南辕北辙的行为之间因为什么以及如何对立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现在,他也知道了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