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未明
齐君元见到六指时,六指正被哑巴和范啸天两人架着在走。看着他的两只脚仍在坚持迈动着,但其实已经用不到力了,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本能动作。不过可以看出六指的手还是有些力气的,他用这双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左边脖颈处。但即便这样用力地按压着,还是不时有血泡从指缝中冒出,由此可见血脉、气脉都被划开了。
“你行刺局了?”齐君元问道,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和刺局有关的信息而不是六指的伤势。因为据他判断六指已经救不过来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六指的意识还算清晰,尽量从他这里获取到和刺局有关的信息。
六指微微点了下头。
“我未曾安排,你怎么擅自做活儿?”
六指张口,喉中呼噜噜一阵响,那是血都积存在喉咙处了:“一……叶……秋。”每说一个字,都有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也正因为积存的血涌出,齐君元才听清了后面的两个字。
“一叶秋?!你是说你接到一叶秋行的刺局?谁给你的一叶秋?”齐君元急急地问。
六指抬起下巴,然后又扭动了下脑袋。随即身体微微一震,按住脖颈处伤口的双手滑落下来。双手滑落的一瞬间,伤口中一线血泉喷射而出,溅得左边扶住他的范啸天满头满脸。
那是一个可怕且丑陋的伤口,从左肩胛到脖颈斜线往上,皮肉翻转,白骨暴露。特别是脖颈处,不单被深深切破,而且伤口是个叉形。也就是说,这一招到最后还有一个极快极小的变化,是一刀变两刀,扩大伤口,让血流无法制止。而其实他们都无法看出,这一刀本来是要从下腹处一路折转划切到脖颈,最后在脖颈处一变三,切成一个米字形的伤口,便如剜出一个血洞。只是因为六指躲闪得及时,然后王屋山这一招杀技还未曾练到圆满,才导致杀法没能那么艺术,留下现在这么丑陋的伤口。
但齐君元并没有注意六指的伤口,他眉尾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脑海中依旧还是六指最后的动作。这动作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想告诉自己是谁给他的一叶秋吗?
抬下巴,正对他的除了自己还有那个到现在还不知道身份名号的庙祝,会是他吗?
扭了下脑袋,那是要看向左边或右边吗?左边范啸天,右边哑巴,他们有可能给六指带来一叶秋吗?但问题是他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如果是他们中的谁给六指带去一叶秋,那他们两个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对了,范啸天和哑巴不是应该留守在长干寺吗,没有得到自己的指示他们怎么都擅自跑出来了?
“六指死了,尸体怎么办?”范啸天打断了齐君元的思考。
“就把他放在这里,我们赶紧离开。”
“什么!就放在这里?”范啸天觉得不该得到这样的回答。
“没错。只有将六指就这样扔在大街上,才能让齐王和他的手下觉得刺客是单独行事,没有同伴。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刺杀之事已告一段落,这样我们的活儿才有机会继续做下去。”
齐君元掰开六指的手,将他依然紧夹在指缝间的薄如纸帛的指间刀收起来。刺客组合做活儿,要尽量不留下让别人能够识辨的特别之物。再说这指间刀是世间少有的上好兵刃,留下来真的太可惜。
六指的尸体就这样被留在了黑夜的街边,这是正确的做法。但就算是正确的做法也并不代表着可行,更无法保证同样熟悉这种做法的人不会从中看出蹊跷来,所以他们几个人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中不可避免地处于提心吊胆之中。
让人们有些难以想象的是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整个金陵城波澜不惊。齐王李景遂,一个未来的皇帝,在遭遇刺杀后竟然没有在城里城外展开搜捕,也没有闭关、封道、设卡。就连正常的巡街和城门盘查也都没有增加人手,一切都和平时一模一样,这让一直提着心的齐君元很是意外。
难道是将六指尸体留下后产生的效果?李景遂和他的手下都已经确定只有这一个刺客,而且刺客已经死了。所有人都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这种状况下越是正常也就越是反常。很大的可能正是因为李景遂和他手下觉得六指还有同伴,所以故意放假象让大家上当,诱使他们继续采取行动,然后用暗中预设的兜子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这一天一夜里,齐君元不只是担心,他还困扰,思绪就像一团乱麻怎么都没理清过。
他们是偷偷溜回长干寺的,唐三娘早就回到了寺里。她回到寺里之后便没有见到哑巴和范啸天,说明这两人也是很早就出去了。但是哑巴和范啸天相互间也说不清谁先离开的寺庙,都是说找不到对方了怕对方出什么事才出去寻找的。所以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在说谎,而从以往情况来看,说谎可能性更大的应该是范啸天。
那个庙祝是个假庙祝,但确实是离恨谷的谷客。他叫汤吉,技承天谋殿,隐号“套圈”。这个隐号首先就让齐君元感觉很不舒服,套圈,圈套,只有有了圈套才能够去套圈。这让他联想到自己最近以来的处境,真就是在圈套中进进出出,就像一个被别人用来套圈的玩偶。而这个汤吉说不定就是又一个圈套,专门来给自己套圈的。
据汤吉自己介绍,他是伏波在广信城的谷客。当年家财被骗、娇妻被夺的私仇报完之后,他一直都不曾有机会“浮面”(意思是启用潜伏的谷生谷客显迹做活儿),就在广信城中替人裁制衣服。但那天却很意外地在一叠布料中发现了让他浮面的露芒笺,是一个生死两可令。让他和“孟婆”“歪才”会合,第二天前往城隍庙。找到一个身上带有很多索儿和钩子的目标,能拿便拿,不能拿即杀。
“你们如何能看出我身上带有许多索儿和钩子的?”齐君元感到奇怪,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未曾有人能从他身上直接找到某种特点来确定他的身份。
“我是个成衣匠,或许还是天下最专心的成衣匠。结合我所用杀器的特点,在裁剪过程中我对人体体型、衣服面料刻意熟悉。所以不管什么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我都能通过他脸形与体态的差距,动作时衣物的摆动和折痕,以及走动时身体的动作细节来判断出他的身上有没有暗藏东西,又是藏着一些什么形状的东西,数量大概是多少。”
汤吉所说的成衣匠就是裁缝,古代裁缝很少,基本都是家中女人、女仆自己缝制衣物,只有少数一些女子为了生计才会替别人缝制衣物。而裁缝中的男子就更少了,从事这种职业的男子还不仅仅是为了生计,更多的是因为有这方面的天赋才能和特别喜好。所以古代时男子要么不做针线裁剪之工,做的话其手艺肯定要比一般的裁剪女子高出很多。
“正因为你有如此能力,所以让你浮面的目的就是要找准我。因为你虽善用龟背锁狐扣,但在那种场合以此器具下手是不合适的。只能是作为万不得已情况下的辅助措施。”
“确实是这样的。‘孟婆’技承勾魂楼,但她那年纪和相貌已经无法以色勾魂,只能是以药勾魂。所以善使迷药的‘孟婆’主要是负责拿你的。‘歪才’技承诡惊亭,最拿手的是平常物变杀人物。他所带的笔墨、折扇、钱袋,还有穿戴的帽子、衣物,都可以突然变换成厉害的杀器。所以‘歪才’应该是负责杀你的。”
“听起来应该都很厉害,但你们却没有成功。”齐君元这是威胁,也是提醒,现在的处境下离恨谷这方面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没成功是因为我们都没想到你也是离恨谷的,否则肯定不会选择那种环境、采用那种兜形。”汤吉却不觉得失利就是失败,从他一招赶走番羊的能力来看,他的确具备这样认为的资格。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才坠上你们的。刺活儿未成,我本该二刺三刺,但你又是离恨谷的人,而且正在执行离恨谷的刺活儿,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差错和误会?”汤吉很茫然的样子,作为一个第一次被启用的谷客,陷入这种困惑之中真的是很难准确告诉自己该怎么解决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做谷里派遣的刺活儿?”齐君元感到奇怪。
“一路偷听,比如说在心济寺中,你们在斋厨中,而我就在紧靠房门口的井中。”汤吉只需要举一个例子,齐君元他们便知道他所知道的事情真有可能全是从自己这边偷听到的,于是几个人脸上不由有些发臊发红。
“你没有接到后续指示?”齐君元也很关心这个,他觉得这里面真的可能是有误会,希望能从汤吉接到的后续指示中找出些线索。
“没有,此后再没有接到任何指令,所以我只能死盯住你。”
齐君元开始相信汤吉了,所以想了一下后对汤吉说:“你现在处于一个茫然的两难境地,而我也是事事莫名其妙。所有这一切都需要谷里给个解释,否则就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现在你的活儿未成,我的刺局还没布,都是无法联系到谷里代主和执掌的。不如你帮着我赶紧将金陵的刺局了了,然后我就可以联系代主或者直接回到谷里,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样你我就都能了解内情,解脱了困扰。”
汤吉虽然是个第一次被启用的谷客,但齐君元所说的情况和道理他都是能理得清楚的。所以没有经过太多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又过了两天,金陵城里仍是一切正常,于是齐君元决定其他人都留在长干寺中,自己单独出去查探一下情况。他相信有了一个和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的汤吉在,某些人就算想做些自己的事情也会有所顾忌。
金陵城中这两天都在议论刺客的事情,所谓的平静只是官府的反应,老百姓中却是传播得非常热闹。所以齐君元只是在几个茶馆酒肆前面驻足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息。
刺客在三角地布设的刺局是齐王手下十目佛爷看破;刺客逃遁后是被韩熙载府中伎妾王屋山所杀。这两个信息是所有议论中完全肯定的。也正因为这两个信息,齐君元决定去看一下六指的尸体,还有六指布局的三角地。
局看透
六指的尸体就摆放在江宁府衙门口,衙门的目的是要老百姓看看有没有认识这具尸体的。因为有了这具尸体平时老百姓不大敢靠近的府衙门口变得非常热闹,围观的人群一拨一拨的。
齐君元敢混在人群中来看六指的尸体,是因为这里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刺客被杀,那么刺客如果真有同伴的话肯定会逃得远远的,就算不逃也不会主动冒险跑到衙门口来看尸体。对于这种道理的认同,不管是一般的刺客还是官府的人都是如此。
六指是离恨谷中的刺客高手,被一个伎妾所杀是件很难让人相信的事情。但事实上六指也确实没有死在当场,而是从对方手下逃脱,而且一路奔逃了很远。这一切都说明对手给六指留下的伤口虽然必死,但只能让生命慢慢流逝。可是六指死在自己面前却是很突然,本来还能说话的,并且越说越清楚,怎么突然间就断了气?
六指的尸体就在那里,齐君元躲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下伤口。那伤口虽然丑陋而可怕,但他可以确定,像六指那样一直用手按住伤口,最后应该是由于失血太多、气息变弱而慢慢昏迷死去,突然断气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人在暗中使了手段,而这只有当时架扶住他的范啸天和哑巴才能办到。
自己当时是在问六指谁带给他的“一叶秋”,如果使手段让他立死只有可能是为了阻止六指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带给六指“一叶秋”指令,让他立刻对齐王实施刺局的是范啸天和哑巴中的一个。可是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随后齐君元去了三角地,这地方倒是和平常一样。其实就算有些什么不同,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更不会在很短时间内就被改变。所以六指做的那些很难觉察的设置依旧被保留着。
说实话,这个地方和躺着六指尸体的衙门口不一样。因为一个刺局未能成功,做刺局的刺客很有可能在就近的范围内给同伴留下什么记号和提示,甚至以某种特殊形式传递一些信息。所以有经验的捕快和护卫高手会在这种地方严密布控,等待可能出现的刺客同伴。
齐君元知道自己到这地方是在冒险,所以不但反复查看了周边可能暗布下兜子的关节之处,他还特别选择了几条可以随时应变逃遁的方式和途径。再有,他还特意观察了这条街上来往最多的是香烛工坊的工匠,然后顺手牵羊偷来一套工匠的装束,换好之后趁着中午各家工坊上工的时候走进了三角地。
只需要慢慢地从那段街上走过,齐君元便可以将六指做下的所有布置都辨看出来。于是他惊骇了,不仅是因为六指布局的精妙,更是因为看破布局的人辨查能力之强。
六指之前肯定是仔细观察过齐王红顶大轿的构造特点,所以他采用的是“砸顶闷烧”的刺局。
三角地祠堂前有一根幡杆,六指在其双石夹状的顶部位置用指间刀给幡杆划了半圈切口。六指全都算好了,当齐王的轿子到达三角地这一头的街口时,幡杆倒下,那幡斗正好可以砸在红顶大轿的轿顶上。而幡杆与旁廊柱之间原来就有的一根晒东西的绳子正好可以作为拉断幡杆的启器(刺行中将一种布局启动的物、人、动物都叫启器。这就和坎子家的机栝、扳机一样)。
齐王的轿子虽然内有钢制护板、护网,包括四角立柱都有可能是特别加固的,但是就观察到的轿子重量来看,这些材料都不会太粗大。在幡斗当头重重一击之下,立柱和板材肯定会产生向内或向外的偏斜。而一旦产生偏斜,轿门和轿窗的关闭就无法合缝了,肯定会出现很大的间隙。另外轿子变形之后,里边的鲁班锁也会变形打不开,齐王就会暂时被困在轿子里了。
但是幡杆被划切了半圈的切口后,其微微的颤动状态就会发生变化,偏向于未曾切开的一半。蔡复庆虽然看不出幡杆上的细密切口,但他却能看到幡杆的颤动变化,这就是他所辨出的“幡杆半颤”。
而晒衣服的绳子除了可以作为拉断幡杆启器外,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幡杆倒下时可以刮带到路边两棵树干细小但叶冠极大的常青小树。小树背向三角地的半边叶冠,所有叶片上都被六指均匀地撒了一层薄薄的石灰粉。绳子带动小树,树冠猛然倾倒,石灰粉立刻就会撒落弥漫开来。这样就能让所有护卫眼不能睁,而且不敢乱动,生怕伤了自己人。而已经度算好步数的六指则可以闭目而行,快速从轿子旁边过去。
虽然面向三角地的半边树冠上没有撒石灰粉,颜色依旧浓绿,足以作为另半边撒了石灰粉树冠的遮掩。但是蔡复庆却能看出树冠整体颜色变得淡了,这就是他所谓的“树色泛淡”。
而被刮带到的小树还有一个作用,在它们顶部的枝梢上还系着一根绣花丝线,这绣花丝线的另一头牵到街旁两户人家的烟囱口。在烟囱口有六指预先点好的两束散香,而点好的香只有放在烟囱口才是合理的,别人都会以为是冒出的炊烟。一旦小树树冠猛然倾斜后,绣花丝线就能将散香带出烟囱口,上百支的散香会撒落得满地都是。
而此刻六指已然从藏身处出来,闭眼按计算好的步数从轿子旁跑过,边跑他会边将手中一只皮囊中的火油挤射向红顶大轿。火油会射在轿子上,也会顺着轿门、轿窗被砸出的间隙射到轿子里。当然,肯定还会有火油是洒落在地面上的,那样只需要上百支散香中的一支,就能将火油点燃,将轿子点燃,将暂时困在轿子里出不来的李景遂点燃。
蔡复庆虽然看不见那根绣花丝线,但他却能看出烟囱中飘出的烟和平常不一样,这就是他所说的“炊烟散缕”。对于这条并不经常走的街道,走也不一定在这个时间走,能发现到炊烟的异常,那不仅仅是靠细致的观察力,而且还要靠惊人的记忆力。
一幕幕仿佛都在齐君元眼前展现,他暗叹这个刺局的设置真是妙到毫巅,可以说是个刺局的经典。从最初的计算到保证能奏效的布设,再到抓住准确时机启动,以及刺客自己只有瞬间机会的出手。另外还牵涉隐蔽性、合理性等因素,齐君元掂量这些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把握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绝妙的刺局却被齐王手下的十目佛爷直接看破了,连启动的机会都不曾有。这个十目佛爷不除,刺杀齐王便不可能成功。而更大的问题是十目佛爷既然能看出刺杀齐王的绝妙刺局,那么又有什么杀技可以对他奏效呢?
齐君元回到长干寺后,那几个人问他这一天在外面查探的情况如何。齐君元其他话都没有说,只狠狠地下了个定论:“要刺齐王,必先杀十目佛爷。”
金陵城中小小杀局便如此惊心动魄,那么蜀国与大周的军事对抗就更是风云变幻,后情难卜了。
赵匡胤带领前营轻骑马队从骆谷快速进入了蜀境后,迂回至凤州以南。然后开始对凤州实施外围封锁,将通往凤州的各处路径全部隔断。随后周世宗柴荣带领甘东、陕南两道大营由宝鸡南、渭水源直入蜀境,围困凤州。
但是情况并未能像赵匡胤最初献策“游龙吞珠”时预料的一样。凤州还未曾围住,蜀军已经连调两路人马前来救援,进逼速度极快。特别是保宁节度使李廷圭那一路,连突赵匡胤禁军前营几道阻挡。现在这一队人马已经接近秦州扎营,其意应该是要与秦州守军呈掎角之势相互呼应。然后以扎营处为立足之基,步步为营地往凤州、成州慢慢逼近。而凤州城中的官兵也未如想象中被周军大势吓住,他们甚是强悍,攻防调度极为有方。当然,如果依靠王昭远调至凤城的亲信镇守使王威远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这全凭得到周军侵入军情并及时赶到凤州的威武节度使王环、监军赵延溥主持,这才能够拒周军而不溃。
另外还有一个未曾预料到的事情,那就是青云寨一直都未能拿下。虽然石守信、王审琦已经兵合一处,有九千禁军之众,再加上赵匡义带着虎豹队也赶了过去,但到现在为止双方一直是处于僵持状态。一则青云寨山高道险,再则这是会扼死蜀国的一个咽喉,所以蜀军不惜一切代价严防死守。即便禁军全是精锐之士,即便虎豹队是精锐中的精锐,也始终未能打开突破口。而这一个寨口不能拿下的话,东西川就可以快速往秦、凤、成、阶四州快速调兵,迎击周军。
面对种种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周世宗和赵匡胤决定改变原来的战略计划。“游龙吞珠”没有错,错就错在吞珠之前应该将护住珠子的蚌壳打碎。所以他们决定先放弃围困凤州,转而分兵三路,一路由甘东道大将军王景带兵进逼秦州,与李廷圭直接对敌。一路由周世宗和赵匡胤亲自带领,迎战从成都赶来的赵季札部。还有一队由侍卫亲军副指挥使韩通带领,前往青云寨增援,务必要将此隘口扼住。韩通临走时周世宗还提醒了他一句:“如果青云寨实在拿不下,可设法绕过,直接抢夺再上一级的隘口,连同青云寨一同扼死。”
所有战略确定以后,大周军队立刻拔营而动,迅速按自己的任务移动、部署。而蜀军却没能看懂周军这样的突然变化,甚至部分周军是往哪里移动的他们都没有摸清。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地吃了不少亏,就如同一个试图破解刺局的人却并未完全了解刺局的变化。
但是就在周军准备分兵而战之际,赵匡胤接到赵匡义派千里足舟门人送来的紧急密报。说是蜀国赵崇柞已经秘密进入南唐,很有可能是联系南唐援手,出兵夹击大周化解周军对蜀国的攻势。
知道这个消息后,周世宗沉思了好一会儿。大周强势兵力都已经用在对蜀国的战场上了,再分兵对付南唐肯定会捉襟见肘。另外大周目前的状况主要是缺粮少银,灭佛强征的资产只够应付对蜀开战的军需。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从蜀国退兵,那样大家都不伤不痛。但是以周世宗的性格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做,打出去的拳头收回来那就是扇自己耳光。
“九重将军,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沉思许久后的周世宗还是想听听赵匡胤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