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兮忍不住道：“念之被禁足，不能出家门，可是今日洛阳城内的谈资，嫂嫂恐怕也听说了吧。”
“什么谈资？”分明他们谈论的中心是自己，苏怀却觉得他像个局外人。
顾耀兮对他道：“坊间在传，你与明兮，已经私定终身，结为契兄弟，这事儿都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话音一落，苏怀脸色刷白，高荐垂眸，上前半步从身后扶住他，道：“主子小心，今日阴雨天，路滑得很。”
苏怀因为高荐镇定的语气而冷静下来，勾起嘴角道：“这还真是空穴来风，陛下怎会信呢？”
顾耀兮冷哼，“听说父皇都要派人把你抓取京明府大牢了，还好被老三给拦住。”
曾沁蕊插话道：“既然陛下不追究，说明此事多半为假，何况就算是真，那又如何？”
她隔着手帕拍了拍苏怀的头顶，慈爱道：“咱们家念之论才华论相貌论出生，哪里配不上三殿下了？我还觉得是三殿下占着便宜了呢，是吧念之？”
苏怀与嫂嫂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知道嫂嫂与寻常的官家女子不同，她像是草原上的女儿豪迈洒脱，可又有南方女子的温柔细腻。
不管嫂嫂这句话是否是在替他解围，他都认为嫂嫂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就算嫂嫂他和顾明兮之间的事情是真的，也会拍拍他的头说：“念之若是受了委屈，嫂嫂替你做主。”
于是在曾沁蕊含笑的眼神里，他自信地盯着顾耀兮的眼睛，笑道：“既然陛下不追究，姐夫就莫要恼啦，小心被气出白头发来。”
顾耀兮心里藏着事儿，没心思和苏怀吵闹，只瞪了他一眼，落座开始用膳。
三个小孩子又聚在一起，当这是过年，边吃边玩儿，角落里都回荡着他们的笑声。
苏悦时不时便用担忧的眼神看着顾耀兮，顾耀兮倒是一直笑眯眯地给她夹菜，还说：“多吃点肉，不然就被抢光了。”
苏怀“哼”了一声，伸长手夹走顾耀兮面前的一颗肉丸子，像是挑衅一般。曾沁蕊一如既往地活跃着气氛，吃到后面，连苏悦都展开了笑容。
用过饭，他们四人坐在一起，屏退所有下人后，顾耀兮道：“上官幕已死，上官越怕是疯了，你与老三的事，就是他让陈杞捅到父皇那儿的。”
苏怀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心中有许多疑问，“上官越又是如何知道的？”
顾耀兮朝苏悦看了眼，苏悦立刻低下头。
“是阿悦从你房中找到一封书信。”顾耀兮从怀中掏出被叠成个小方块的信丢给苏怀，“她吓坏了，回府上告知于我，却被上官越安插在我府中的人听了去。”
苏怀抽出信看了眼，立刻塞回自己袖子里，恼羞成怒道：“堂堂太子府，怎还会被上官越安插了眼线？顾耀兮你……”
他想骂废物，又怕姐姐生气，憋出一句阴阳怪气的：“你可真是能耐。”
顾耀兮理亏，道：“太子府已经不安全了，我便把阿悦和孩子们送过来，待此事结束，我再来接她们。”
见他愁眉不展，也是真切地担心姐姐和小侄子们，苏怀嘀咕：“还算个男人。”
顾耀兮无奈地勾起嘴角，起身对曾沁蕊行了个礼，恳求道：“此番送阿悦回娘家，实在是情难之举，还望嫂嫂能照拂她们母子。”
苏悦听罢，用帕子捂住嘴哭出声，曾沁蕊忙起身虚虚扶了一下，道：“太子殿下说的话未免太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有难之时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手，不都是应当的吗？”
她又转身安慰苏悦：“妹妹可别哭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们女人管不着，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就是给他们省心了吗？”
顾耀兮叹了口气，冲苏怀招手，示意他出来。
苏怀双手插|进袖子里，还对他看了那封信的事情耿耿于怀，没好气道：“什么事？”
顾耀兮难得在他面前用正常语气说话：“你与老三在查上官幕的事，可有眉目了？”
“怎么，你要给他通风报信？”苏怀斜眼瞧他。
“念之，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忙。”
苏怀冷笑：“您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之前顾明兮就委婉地提醒过你，你身边的人信不得，有用吗？你还不是被人牵着走，堂堂太子，混到这种地步，说出去人都不信。”
现在他与顾明兮双双被禁足，顾明兮尚有温泉山庄，可他只能待在家里等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急。
现下顾耀兮在自己面前提起上官越这一最难扳倒的幕后黑手，他实在是不敢多说，就怕泄露出去什么，让上官越有可趁之机。
顾耀兮知道他不信任自己，不理他的挖苦，主动把他所了解的上官越的点滴都说出来，不过他与上官越合作也不过半年，所知道的也不过。
苏怀却敏锐地发现一点，等送走顾耀兮，他便将其写下来，让人送给顾明兮。
今儿顾明兮心情不好，戴季也不敢在他面前瞎蹦跶，接到十三的传信，上头的是苏小将军的笔记，他赶紧揣上往书房跑——能在这种情况下哄他们家殿下开心的，只有苏小将军。
“殿下，苏小将军传信来了。”
顾明兮放下笔，展颜道：“我正在给他写信，没想到他竟然先给我写了。”
戴季心道：“这才一个下午没见呢就想成这样，负责来往将军府与成王府传信的十三可有得累了。”
苏怀在信中交代了姐姐回将军府以及顾耀兮似乎倒戈之事，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页，最后一页只有飘逸张狂的四个字：“君如明月。”
顾明兮推开窗往天上瞧，一轮弯月挂在天上，亮得能照出影子来。
他把前两页递给戴季让他瞧，然后将另找了个干净的信封把这最后一页郑重地装进去，在信封外写上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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