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后见,自己这里已经被这些文官围起来了。闻常军手按在桌子上,端详片刻,道:“在下不才,通读圣贤之书数十年,未闻此人,未见此词。”然后他看着沈云昭,笑道:“莫非是子安谦虚了。”
一旁围着的文官们端详了片刻,也纷纷附和,沈云昭对此也无法解释,但笑不语。
他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一扬而尽,然后把酒杯朝下示意,“今日子安请给各位一同作诗尽兴,为阁老送福祝,在下不才,在此先抱砖引玉。”
说罢,他重新拿起笔,边写边道:“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
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
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鬓方鸦。
莫管钱流地,且拟醉黄花。
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
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
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回首日边去,云里认飞车。”
田匀站在一旁见他写完,拱手谢道:“草民在此替家父谢过侯爷。”
闻常军看完后,抚额嗔骂道:“子安,我看完这首诗词都想封笔,你确定是抱砖引玉,而不是来刺激我们的?”
“子安,当真厉害!我能不能临摹一份回去好好研究?”梅游贺说罢捋起袖子就拿起了笔,周边的文官也纷纷附和。
“我自知霖有兄之才,所以莫要取笑我了。”然后转头对梅游贺他们道:“各位请便。”
沈云昭垂着眉眼,心中对辛弃疾大师感谢加愧疚万分,估摸着差不多,然后慢慢地退出了这个包围圈,任由那些较为年轻的官员去临摹他写下的那几首诗,心中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去寻那几位年纪比较大的六部尚书。
不待他去找,那六位就像约好了一样来找他,现在还是他的顶头上司的赵成安开口:“多日不见子安,我尤为——甚想。”他还拉了些调子,然后递给他一杯酒。
沈云昭了然,最近自己风头正盛,这是来给自己一个警醒,他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笑吟吟地道:“下官也是。”
那几个尚书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同笑眯眯,刘一良拿着一个酒壶又给沈云昭倒了一杯,道:“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头子也是看好你。”
沈云昭喝完,他又倒了一杯,继续道:“侯爷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还望侯爷在陛下面前多为我们这些糟老头子美言几句。”他喝完手里那杯酒后,眼中满是笑意,还好自己酒量本就不差,这些年又有心锻炼,来时还特地先吃了个化酒劲的药,“下官资历浅,还望各位大人多指点。”
这之后,沈云昭又连喝了四杯,那几位尚书大人才走开,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看向用大碗喝酒的武官们,头疼了一瞬间,还是走了过去。
大辰朝中现在带头的一共是两位将军,一位是赵将军——赵云鞍,还有一位是率领御林军的徐州将军,再者就是恐怕根本无法结交的锦衣卫指挥使——陈述。
“侯爷之才,我自是佩服,不过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别的,所以侯爷喝了,我们就是兄弟。”陈述倒了一碗酒递给沈云昭,沈云昭看着和他的脸一样大的碗,微叹一口气,也有些惊讶居然是陈述先和他搭话。
他二话不说,拿过来开始喝,徐州赞叹一声“豪爽!”赵云鞍带着他的手下站在一旁抱着胸看着,而徐州则是抱着一坛酒,眯着眼睛看着。
沈云昭喝完后,用袖子擦擦嘴,把那个碗扣在桌子上,弯下身子提起一坛未开封的酒,打开后举起来示意陈述:“这般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
陈述闻言,哈哈大笑,也举了起来,周边的武官们也举起酒坛同沈云昭一同拼酒。
一坛坛空酒坛落地碎成一阵浪花,浓浓的酒香弥漫飘散在院中每个角落里,待高数估摸着宴会该散了,看着一个个官员们都出来了,他也就去寻家里的少爷。
只见他家少爷曲腿坐在桌子上,单手提着一坛酒,满脸乏红,打着酒嗝,周边是醉成一滩的武官们,而他家少爷则是低头笑着看着自己的胜利品。
他不自觉带了些笑意,走过去低声询问:“回去?”
沈云昭不停地打着酒嗝,这导致他眼里起了些泪花,视线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流下,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他愣神了一会儿,脑子实在浆糊得厉害,眼前的人也是模模糊糊,还好几个,他晃了晃头。
想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酒坛松开,酒坛随之被弃在桌子上,他站起身,搂住眼前人的脖子,带了些撒娇的滋味,道:“抱——”
高数听到此话,身体一僵,周边已然夜色昏暗,不时传来几声躺地之人的呼噜声,他吐出一口气,柔了声音道:“好。”然后俯身,一只手伸到沈云昭的腿弯处,一只手在他的后背处,就把他抱了起来。
夜里很黑,无人知他们在作甚,无人知他那不该有的幻想,他的主子醉了走不了路,所以他才抱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他抱着沈云昭慢慢地走向马车,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很慢,可是这段路实在是太短了,短到他还没有听多久沈云昭沉稳的呼吸声就到了。
他低头看着沈云昭的头靠在他的肩头,颦着眉,有些不安,是做噩梦了吗?想到此处,他有些心疼,然后他的视线下移渐渐移到那处娇艳欲滴的红色之处,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倏然抬起头来看——顾允景抱着胸正盯着他,满身暴戾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