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曦……”
“嗯？”
“向曦……”苏泰铮大概是在做梦，口齿不清地呓语着，“爱人之间……应该绝对坦诚吗……”
爱人之间应该绝对坦诚吗？
向曦闭上眼，书房的档案袋慢慢浮现在黑暗中，苏泰铮的声音像一根根细密的针，穿破黑暗扎进档案袋，针孔里透着金色的光，真相和事实似乎正在慢慢展露出来。
“向曦……我喜欢你，”睡梦中的苏泰铮搂紧了他，“好多年……”
向曦用力呼吸着苏泰铮身上的味道，将他胸口的汗水全部蹭到自己的嘴唇上，他舔了舔，将那咸湿裹入口中，顺着食道一路烧灼到胃里。
向曦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他不时地爬起来探一探苏泰铮的体温，直到后半夜温度下来了，他才抱着男人的胳膊睡过去。早晨醒来已经九点了，身旁是空的，他疑惑地踩着拖鞋打开卧室门，发现苏泰铮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你好点了吗？”向曦小跑过去，伸手要去探他的额头。
“已经好了，”苏泰铮笑眯眯地把脸伸过去，趁机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昨天照顾我，早晨起来看见你抱着我胳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向曦也咧嘴笑起来：“想什么？”
“我想，我是料理早餐呢？还是料理你呢？后来我觉得我还是料理早餐吧，让我家小向曦多睡会儿。”
“你烦得很……”向曦伸手戳了一下苏泰铮的腰眼，“一大早就不正经……我先去洗漱了。”
向曦刚转过身准备走，就被苏泰铮叫住了。
“向曦！”男人顿了顿，小心地问道，“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可以吗？”
向曦想拒绝，他本应该拒绝，但是不知道是脑子不转了还是神经系统宕机了，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什么也没去想，直到俩人步行到医院大门口，向曦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猛地攥住苏泰铮的手腕，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怎么了？”
他嘴唇颤抖着：“我……没事，走吧。”
苏泰铮陪着他爬楼梯，越往上走，他就感觉到向曦的呼吸越急促。他伸出手轻轻搂住向曦的腰，想要将身体的温度传递给他，但这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安抚的作用。
向曦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推开门进去，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最里面的床位，苏泰铮望过去，那里躺着一个和向曦的母亲完全不相符合的女人。
“哟？这回直接带着金主来啦？”
向曦刚走出一步就又听到了那个多事的中年女人的嘲讽，他怔怔地转过身去，女人泼妇的嘴脸在他面前慢慢放大变形，最后变成一个满脸脓包的野蛮怪物，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
某一根神经被烧断了，他几乎能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双脚不听控制地向怪物奔去，他张开手臂，他要挠破那怪物尖酸刻薄的嘴脸——
“向曦！”
苏泰铮在叫他，声音被阻隔在发热发烫的薄膜外。
“我<噫>操<噫>你妈！”他听到自己的怒吼，声音尖利而脆弱，“我杀了你！”
“向曦！住手！”
腰间一紧，他被拖着向后退，怪物的脸千变万化，最后竟变成了自己母亲的脸！
“我杀了你……你怎么不去死……”
“向曦！向曦！”
身体被摇晃着，他渐渐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苏泰铮焦急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担忧和关心，他颤抖着伸出手，抱住男人的脖子，哭着央求道：“苏泰泰……带我去看医生……我现在就要看医生，求求你……”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苏泰铮紧紧抱住他，双手在他后背不停地顺着气，“乖，没事了，你最勇敢最坚强了，别怕，我在这儿呢。”
“苏泰泰……我要被她逼疯了……”
苏泰铮不太确定向曦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是方才恶言相向的中年妇女？还是他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的母亲？
“向曦，”苏泰铮捧起他的脸，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乖乖的，我们去看医生，别哭了啊，苏泰泰心疼。”
向曦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他庆幸这个时候苏泰铮在他身边，又觉得如此狼狈的自己被迫展现在苏泰铮面前，是何其不幸。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苏泰铮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于是他主动牵住苏泰铮的手，把所有的不安和愧疚都交给这个男人来承担。
“苏泰泰，”向曦跟着男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你会不会厌恶我，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男人温柔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厌恶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