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曦拉过椅子坐在男人旁边，桌子那么大，偏偏俩人胳膊碰着胳膊，男人更是往向曦身边挪了挪，把带皮的鸡肉都夹到他碗里。
“你也吃啊！”向曦推了推他的手臂，“全夹给我干嘛？”
“你先把鸡皮给吃了，剩下的给我。”
“噫——”向曦装出嫌弃的表情，“你也不觉得脏啊？”
苏泰铮笑了：“小宝贝，我想亲你又不行，只能捡你剩下的吃，你说说我多可怜啊！”
吃完饭，苏泰铮临时接了个电话要出去，出门的时候向曦叫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在小隔间的床上睡一会儿。
“你睡啊，不用跟我打招呼。”
向曦松了口气，回到小隔间关上门，他看着那张床，眼睛用力眨了眨，他脱掉外套和牛仔裤，将自己裹进柔软的被子里——
苏泰铮的味道，还有他的体温，似乎都还残留在这里，就像苏泰铮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没有出去，男人伸出结实的手臂，轻轻放在他的腰间，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低沉而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叫着“小宝贝”和“我家小向曦”。
向曦闭上眼皱紧了眉头，将手探向腿间。
他正坠入一片黑色的深渊，他的双臂和双腿向上飘着，脊椎却被拉扯着向下坠落，一层、两层、三层——他撞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透明玻璃，碎片划破他的皮肤，切割他的骨头，他望着头顶唯一的一束亮光，玻璃碎片将那光源折射成一颗颗璀璨的明星，它们像萤火虫一般萦绕在他周围。
他闭上眼，坠落，坠落，坠落……
忽然，周围变得明亮起来，他跌入了一张白纸，身体被挤压成一个黑色的阴影，永永远远地困在无边的雪白之中。
向曦伸出手，讪讪地看着手里的污秽，丧气地扯了抽纸擦干净。
他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苏泰铮还没回来，他穿上衣服，又仔仔细细地把床铺整理好，再将那代表罪恶的纸团带到厕所里扔掉。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他觉得上午在医院里的自己相当的可笑，他有什么好激动的？被人嘲笑了一下而已，这样的事情之前遇到的还少吗？如今不过是捧着苏泰铮借给他的一点可怜的尊严，就能直起腰跟人叫板了？
可笑，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苏泰铮下午两点半才回来，见向曦一个人在小隔间里盯着电脑，门开着，他走进去，将一个精致的蛋糕盒放在向曦手边，柔声道：“给你带的。”
向曦有些心虚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熊猫形状的巧克力蛋糕。
“谢谢，”向曦心跳有些加速，他掩饰着揉了揉后脖颈，“学长费心了，我喜欢巧克力。”
“吃吧，中午吃得辣，吃点蛋糕垫一垫。”
苏泰铮离开了小隔间，但没有带上门，向曦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丝丝甜味将舌尖上的味蕾填得满满当当，蛋糕他只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放回盒子里包起来，准备晚上再吃。
下班俩人一起回家，向曦煎了两份牛排，苏泰铮见气氛不错便新开了一瓶红酒。透过澄红的液体，牛排像是被覆上了一层血浆，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萦绕上氤氲的血腥味。
向曦一开始小口小口喝着，到后来变成一杯一杯灌，整瓶红酒他喝掉了三分之二，剩下一半凉掉的牛排孤零零地呈尸于精巧的骨瓷碟上。
“向曦，”苏泰铮担忧地看着他，“喝多了，你不是说你挺能喝的吗？怎么每次都喝醉？”
向曦双颊绯红，湿润的眼睛迷离地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庞，缓缓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泰铮沉默了半晌，然后沉声问：“是我做得不好吗？让你为难了？”
向曦笑了笑，从裤兜里摸出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便签，小心翼翼地将纸展开，然后哑声念道：“给你热了咖啡，记得喝。”
然后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苏泰铮跟前，他伸出手，滚烫的手指捧起男人微凉的脸，然后缓缓垂下头，颤抖着吻住男人的嘴唇。
男人身子一僵，接着站起身子，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揉进怀里狠狠亲吻。
向曦仰着头，后背向后弯折着，他伸直了手臂用力搂住男人的脖子，男人的嘴里还剩最后一口氧气，他必须将那口氧气吸进肺里，否则他会窒息会丧命。
“向曦……”苏泰铮一边吻他，一边喘着气，“向曦，答应我，答应我……让我做你男朋友……”
“我会保护你，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向曦，答应我……好不好？”
向曦咧开嘴笑了，唾液挂在嘴角，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黑，黑到没有倒影。
“苏泰泰……我不是个好人，我坏透了……”
“你想怎么样？”苏泰铮狠狠地瞪着他，“你想害死我吗？想让我陪着你变坏吗？来吧向曦，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把自己给我，好不好？”
手臂突然垂下，少年尖利的呼救撞击着他的耳膜。
“好……”他流着眼泪缓缓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