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的话加剧了她的恐慌,少女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她既不能屏气把自己憋死,也不敢调息平复心跳,只能在濒死的恐惧中绝望的捱过一秒又一秒。
父亲说得对,比寒冷难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会她被埋在雪里,丝毫都感觉不到冷。
可脚步声还是在缓缓靠近。
来人的步伐每一次踩进雪里和每一次从雪里拔出来,都摩擦发出静谧的沙沙声,这本该是微不可闻的声响,在阮海棠听来却振聋发聩。
她从积雪的缝隙中,看见一个黑衣男子靠近。那张本该属于天神的绝美面容,此刻却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近了……越来越近了……
萧笙也看见了积雪下的眼睛。那么恐惧,那么卑微,又那么生机勃勃的眼睛,就像他幼时曾经养过的兔子。
世人都说,萧公子心狠手辣,剑术无双,弹指间能轻松决定别人的生死。可萧笙自己知道,他从来只能决定别人的死,不能决定别人的生。
他曾经抓回一只野兔偷偷喂养,萧艳殊发现后命人做成了兔汤,亲自看他吃完,一口也不准剩。
他曾跪地为照顾自己的宫人求一条生路,结果萧艳殊逼他亲眼看着宫人被凌迟处死的惨状。
萧艳殊教育他,同情是最无用的感情。
今天阮家的人,他同样没有权力放过任何一人。
阮海棠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眼中蚀骨的恐惧转为熊熊怒火。她怕死,可阮家的姑娘,即便是死,也不该死得窝囊!
萧笙知道她看得见,眼神一沉,不怒自威。
阮海棠看懂了,那是让她老实呆着别乱动。
萧笙抬手,紧了紧袖口,重新用兜帽将自己盖住,叹道:“真冷啊,回宫吧。”
萧公子回宫的消息由鹰先于马队传回。
浮屠宫霎时忙碌起来。宫人们取碳、生火、有了地龙输送的温度,宫人还嫌不够,数十个小炉子整齐码在萧公子的卧房,徐徐龇着火苗,生生将寒冬腊月燃成了盛夏时节。卧房正中摆着一只大木桶,盛满了热水,水汽蒸腾,云雾缭绕,也是给萧公子暖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