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岛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从对方脸上看见无奈之色,齐声歎气,谁都没有发话。他俩尽管性命无忧,以黑槌子换得自由之身,离开地牢,但从今尔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袁昊愣愣望月,稍稍感怀一阵,一吸一吐后,便不再细想,过了不久,转头道姓都的,咱们离开之前,能不能去个地方?
都争先失魂落魄一会,轻轻点头,没有回答。
他方和李若虚道别不久,离情别绪,一时全湧上心头,想到从今往后,彼此身分有别,今后又敌我二分,只要李柜主不改心意,若再相见,当真只得刀剑相向。饶是素来沉几观变的他,苦愁交集,哽在咽喉,兀自难以自己。他想着想着,不禁泛泪不止。
都争先深深吸了口气,忙抹掉眼泪,硬是运起逍遥定心诀,想压下悲伤之情,不愿让袁昊看见自己模样。岂料越是运起心诀,内心苦楚愈是深邃显着,压也压不住,忘更忘不了。他此时心中所想,全是李若虚的一颦一笑,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每当凉风拂过,嘴边都有一阵淡淡的女子清温香,擅自窜入鼻腔,自是李若虚遗下的最后回忆。
袁昊行在前头,都争先紧随在后,二人走了不久,便即来到目的地。
都争先缓和情绪,抬眼一看,月光照落之下,可见眼前是个群林道口。他道这是哪里?
袁昊道竹爷爷的家。我不得帮他的忙,总该告知一声,说完话,咱们就走。
都争先吃了一惊,仔细近看那些林木,确实是一株株林立的白杨林。心中想道这就是那位竹老先生的家?
只听袁昊道虽、虽然咱们被李正志赶出镇外,不过这块白杨林地可不算抚仙镇,待上一会,应该并无不妥。他面有难安,这话说得甚急,就怕都争先会出言反对。
果然都争先瞪来一眼,随后歎气道说来,我也没有正式向竹老先生道过谢,人家有恩于咱们,谢过一声,也是好的。
二人走入白杨林居,到两竹屋前,阒然一片,不知是不是皆有所感,袁、都二人将脚步放得极缓极缓,蹑手蹑足,大气不敢多喘。
袁昊心中寻思道这大半夜的,令谦姑娘和顾傻妞定已睡下,我和姓都的说甚么都不得闹出声音,吵醒她们。当下右手指往小竹屋,轻点几下,都争先点头会意。走没几步,袁昊不由瞟了大竹屋一眼,忆起竹令谦待自己的好,心有难安,又是想我这般不守信用,说走就走,当真有脸见竹爷爷?江湖好汉儿,说一不二,说到就要做到,我本以为那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
袁昊轻轻敲门,半晌没有回应,接着再敲第二回,道竹爷爷,是我!袁昊。
过了一会,只听竹门吱呀一声,缓缓敞开,竹云堂面有疑色,行出竹门,见门外二人,颇觉讶然,又朝大竹屋看去一眼,旋即放低声音,问道小子,这大半夜的,你怎地来啦?伤势如何?你突然昏倒,老夫还觉得莫名其妙,本打算直接带你回绝千赌坊,幸好碰上你这位朋友,也就犯不着闯入赌坊。不过老夫听谦儿说了,你那古怪槌子,当真、当真……只有古怪,它可惹出不少祸端。
袁昊听闻此话,心想果然如都争先所说,本来是竹爷爷要送自己回赌坊,却是让李正志的计策挡了下来。他见竹云堂声音愈来愈低,显是不愿吵醒竹令谦和顾希颜,同样低声道竹爷爷,我没事,但是……但是……这但是二字说了几次,想到自己违约在前,大感愧疚,实在说不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