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漏气声越加微弱,挣扎的震动从有到无。
古香荷默默流下了晶莹的泪珠,这几乎是十死无生的绝境。她的丈夫就在自己身旁,死得不能再死,更加荒谬的是,杀死自己丈夫的人,拥有与他相似的容颜。
那个恶鬼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古香荷绞尽脑汁,求生的方法是什么?
告诉我,告诉我!
她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子,给自己灌上一剂苦口良药,解自己的愚钝之毒。但这也不能全怪她,这是时代在她身上种下的毒印。
死亡之吻在她身后落下,觅着活人的气息向她蜿蜒。
她听到那恶鬼心满意足的叹息,这餐饭他吃得非常满意。憋不住打出的铁锈味的饱嗝,透露出他不错的心情。
而人的悲喜向来是不相通的,更别论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赵鹏”的欢喜与愉悦,以古香荷的悲怆与惊恐为祭品。
它会慢慢地伏在我的后背,用锋利的牙齿扯开我脖梗的皮肉,像一块揉好的糍粑面团,露出饱满的血肉。然后像飞舞的蝇虫吮吸残羹剩饭般拿丁字形的口器,吸食流出的血液,一口一口连皮、带肉、扒骨吞食下肚!
古香荷赶紧制住自己飘散的思绪,对未知与死亡的恐惧,使她不禁幻想自己的下场,它行刑时选择的方式……她感到了令人绝望的战栗,像一万只蚂蚁用缓慢而狰狞的速度,在她的死亡文书盖章。
“赵鹏”打量着剩下的老家伙,轻易就能压去他们的性命,令他感到无趣。他费尽周折为了什么?早知道应该一进门就把他们杀死,省却许多布置的工夫,“赵鹏”一阵索然无味。
脖子正面的伤口气管外翻,大动脉破裂初时溅了脸与上衣一滩血,但后面的血液都没有浪费,全部进入了“赵鹏”肚子里。老头的尸体保存度相当高,拋去那个可怖的伤口,还有脸上的血渍,宛如一个气色不佳的老头。
而“赵鹏”出色的眼力,使他看到黑暗之中,这老家伙的灰色眼珠子,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转动。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赵虎的尸体前移动,那两个灰眼子真的在转。
“赵鹏”的心情一阵激荡却又立刻平静,这是一个偶然与意外的产物,可以与神迹降临发生机率相较的小概率事件。他没有准备法阵与仪式用品,天然而生转化出了一个类似的生灵。
但这个偶然的产物只是一个低级的劣质品,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没有保留下来,对他的意义不大。尽管如此,这老家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附庸,他不能亲手扼杀这条生命,领袖的目光无处不在,他若这样做会勾动领袖的怒火。
他没有胆子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去检验这条族人口口相传的真理。
他摸下自己光洁的脖子,虽然他也想将这虚伪的外衣扯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鹏”看向睁着混沌双目的新生的赵虎,他有意义保护与他们同源的每一个初生者。
那股阴寒的气息慢慢远离,古香荷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她不解那个恶鬼为什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自己的性命,可是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娘,你睡了吗?”“赵鹏”的去而复返,吓得古香荷的心快跳出嗓子眼。幸好她被吓傻了,还好端端地在床上躺着,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变。不然,“赵鹏”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破绽。
古香荷感到无比震惊,她讶异于恶鬼竟然也会用计,而她误打误撞识破了对方的诡计。
“赵鹏”肩负着一项以年为计数单位的任务,他开始反省自己的操之过急。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自身无比弱小而又有超乎寻常的好奇心。他若在此时把这两个老家伙全宰了,对外宣称双亲一夜暴毙,怎能不引起邻居们的怀疑?
山村屁大点地方,谁家闹出个事,半天就能家喻户晓。他这个久出方归的儿子,加上双亲离奇暴毙,很难不怀疑到他的头上。
解决掉这处城郊山村的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麻烦的是定期到山村检查的人类官员,他们若是发现一村人全部死亡。那他这个唯一的活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如此一来,他的任务也就只能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