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决裂
江绍之再度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梦里。
桃花树下，魅惑的花香味道有些浓郁，微风轻拂而过，吹起了阵阵涟漪。
不远处有一口深潭，潭水很冰很凉，倒影在其中的光景却吓得江绍之跌坐在地上，他浑身发凉，额头上溢满了冷汗。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的竟然是那颇有几分像裴月的脸，更为惊讶的便是他嘴角下面的一粒小小的美人痣。
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娘气了？
江绍之惶恐，伸手想要用湖水将脸上的东西洗干净，可女子的衣裙有些繁琐他猛地一动，身子有些站不稳。
身子却突然被人揽住，鼻尖传来了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阿绍，又不听话了。”
他转身望去，入目便是温柔如水的女子。
用什么句子去形容呢，借用一句古语大概就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恍然间便跌落进那双如水如珠似清澈柔和的眼眸里。
江绍之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
女子却将他小心翼翼抱着，颇有几分费力，浑身都散发着专属于母亲的温柔，“阿绍，阿娘交代的事情你可明白了？”
江绍之贪念这样的温暖，他从小孤独一样，从未享受过这半分的温暖，他迷茫点了点头，伸手反抱住女子。
女子似乎被他的动作惊讶住，面色一喜，“阿绍，你要永远记得阿娘和阿爹都是最爱你的，我们没有抛弃你。”
他还是点头，想要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女子将他抱紧怀里，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突然粉色桃花停止飘落，潭水深处席卷而来的风暴。
女子大手一挥，白衣漂浮，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包围住两人。
江绍之一愣，总感觉这女子的动作有些熟悉，就好像他曾经见过一样。
他拉了拉女子的衣服，指着后面的小路，示意两人逃跑。
女子却莞尔一笑，摸着他的头，温柔似水，“阿绍乖，你一定记得自渡者渡他者。”
话音刚落，江绍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女子打昏过去了。
可惜有系统在，他既是昏过去了，他的精神意识却还能看清楚一切。
他看着那潭水里出现了一个人，长得和宁清声很像，就是老气了几分。
他看着女子被那人打，浑身是血。
他看着消失不见的裴夙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抱着他逃跑。
他看着粉色的桃花花瓣变成了红色，鲜血染红。
风一吹，花瓣如同雨落人间，滴落在泥土里，被潭水打湿，蔓延在地上的是无尽的红色，无尽的鲜血，恍然间美得不真实。
江绍之伸出手想要去扶跌倒在地上的女子，想要去帮助，想要嘶吼。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男子突然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在桃木剑上，发出红光，他直接朝着女子刺去。
黑发变成白发，如同鬼魅一般生长出来，逶迤在地。
女子那温柔的面容瞬间变成妖艳，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她转身朝着裴夙而去，一只手提着一个孩子。
两人重重摔在桃花树下。
裴夙挣扎着站起来，护着身后昏迷过去的江绍之，轻灵的声音还带着一股稚嫩，“你不准动阿月。”
女子长发一动，直接缠紧他的脖子。
“你是谁？找死！”
裴夙挥动着手上的匕首，突然刺破了自己的手掌，掌心的鲜血滴落在女子长发上，一瞬间那张妖艳的面孔又变得温柔，只是站在身后得意的男子没有看见。
她任由裴夙的血滴落在她的头发上。
直到她的掌心渐渐出现了一个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塔，那塔贪食着她的鲜血，九层尽数染上倏尔朝着身后的男子飞去。
九种光芒，鲜艳如画。
直到那男子传出嘶吼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女子跌坐在地上，整个人虚弱不堪，手掌隐隐约约有些透明，她看着护在江绍之面前的裴夙，面色闪过一丝不忍，旋即是无比的坚定。
“你喜欢阿月吗？”
少时的裴夙点头，肤如葱白，面容精致，那双眼眸清澈明亮，看着江绍之地眼光异常温柔，他穿着单薄的衣裳。
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清瘦，神色却异常坚定，“是，我要娶阿月，阿月是除了我阿娘最好的人。”
他记得他流落在街头的时候，是阿月给他吃的。
乞丐折磨他的时候，是阿月救了他。
众人都说阿月是骄纵，是无知，可唯独他知道阿月里面藏着多少的孤寂。
他们其实就是同类。
女子倏尔大笑，那眼底是炙热，是某种疯狂，“阿绍值得阿。”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谁也没有听见。
她盯着裴夙，声音低哑，“那你愿意以命换命救他吗？”
“我愿意！”
“很好！”
她的眼底是无尽的思念，还有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