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预料她的从天而降,亦如无法预估她何时会离他远去。
从不怀有心机讨好,却又费尽心思宠爱,她从不是他撕心裂肺的痛,而是无法戒掉的瘾。他常常在书房低头办公或是画稿时,瞥到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就会目光滞上一阵。整宿整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电闪雷鸣的夏日雨夜。
为什么会那样哀伤又痴迷地爱着她?爱到催眠自己,爱到忘记悲伤,爱到从不寻找。
离开后的时间,就如他从未丢弃她送的礼物一样,他仍保留着她的电话号码。只不过那时,早已不再以姓名备注,她成了他手机里几近沉底的“十二”——
我给你的备注是十二。朋友十二画,恋人十二画,爱人十二画,家人十二画。
所以,十二的名字,叫难忘。
(2)
魏孟崎面无表情地下楼,一路径直走到餐厅,在银蔻身边坐下。方伶烟嘴咬着筷子,半伏身在餐桌上,目光哀怨地盯着他。
他端起碗,先吃口了饭,又举起筷子夹菜。
“小烟,好好吃饭,养成什么习惯,老爱咬那筷子。”银蔻蹙眉道。
方伶烟嘟唇不满,扫了眼满大桌的菜肴,用筷子戳着米饭:“这么多菜,怎么不把陶陶接来一起吃啊?哥,最近都没见你跟陶陶在一起,不会又有新欢了吧?”
魏孟崎嗤笑:“放心,在你要二胎之前,是不会看到我们分手的。”
方伶烟本就生性爱玩,若不是被徐江屹“引诱上钩”,哪里会刚大学毕业就要了小孩儿。因此,她在期盼子孙成群的长辈淫威下壮烈扬言三十岁前决不要二胎,宁可一辈子不要!
屋内春意盎然,屋外寒风凛冽。方伶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院子里被冬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自言自语道:“感觉又要下雪了,每年初雪都让人猝不及防,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时候?”回头,就见沙发前,披外套欲离开的魏孟崎。
方伶烟打量两眼,惊诧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魏孟崎:“回家。”
方伶烟:“不是说好住这儿,明天陪外婆出去散心吗?”
魏孟崎:“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接你们。”
方伶烟:“什么急事要回家?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要去幽会呢。”
银蔻端着茶杯,从厨房里走出:“阿崎,怎么要回去了?”
魏孟崎:“睡不好,找回我的幽会对象。”
方伶烟愣神两秒,眨了眨眼,瞅到银蔻陡变的脸色,倒抽气冲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腕,嘿了两声,安抚:“他说的就是陶陶,外婆您别生气,我哥早就浪子回头了……”
甘陶请了一周的假。
海珠不放心,也请假要来陪她,被她摇头推拒。按部就班的这一周生活,除了不去上班,她过得和以往没两样。
或者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别无二致。
只是心口空落落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洗衣机甩干衣物停止运作,她端着盆到阳台晒衣服,寒风刺骨,刮得她眼睛又辣又冰,止不住眯起。
一开始,她也没想着往下望。毕竟新公寓家住五楼,天寒地冻,没了像夏秋季节趴在栏杆上吹夜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