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甜味和香橙的气息把他带回了某种特殊的场景里,从前每一次疏导,鹿嘉都会给他一颗糖,然后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耐心地为他一点点梳理五感过载留在精神域中的阴暗角落,这是精神压力的可视化表现。
他问过鹿嘉为什么要给他吃糖,这习惯可爱得有些不像鹿嘉做得出的事。鹿嘉和他分享了一个带着橙香和甜味的吻,却从来没有解释过。
尽管他不知道鹿嘉因为什么要给他喂糖吃,但这不妨碍他在分手后习惯了把这种糖一直带在身边,随时随地往嘴里塞。
傅旭尧含着糖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他不可能错过鹿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难看的脸色。和前男友重逢,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当年初识时的搭讪,往好了想都算得上职场性骚扰吧。
这不能怪我,傅旭尧想,那个抛弃他的人,那个放弃了哨兵的向导,再见时这样冷漠淡然,听着别人对他外貌的奉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骄矜又疏离,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让人怎么能忍呢?所以哪怕是厌恶都好,傅旭尧只是想让他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给那张平静到几乎空白的脸,染上一点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就像当初他们还在一起那样。
那颗糖很小,很快就吃完了,然后不用片刻那种甜味就从嘴里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存在于想象中的苦味,长长久久地留在舌根和心里。
傅旭尧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回了自己的舱房。他心里翻涌的念头那么多,但他其实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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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嘉回到自己的舱房,一关上门就踉跄地扑向了床,蜷缩着身体,忍受着剧烈的头疼。红隼不再受他控制,离开了他的精神域,在狭小的房间内勉强挥了几下翅膀,然后落到了他的肩头,低头看着他。
白泽柔声询问:“鹿向导,你还好吗?你的心率和血压都有些异常,需要我为你呼叫医疗支援吗?”
鹿嘉挥了挥手示意白泽静音,然后又闭上了眼,默默忍受着这波强烈的不适。他大概需要1个小时,不适就能自己缓解,他不需要额外的帮助,但要是白泽能为他隔离傅旭尧就好了,避开了这个刺激源,他大概能少受几次这种折磨。
剧烈的头疼容易让鹿嘉陷入回忆,这也可以解释为身体自发的一种精神抚慰,从过往的回忆中榨取内啡肽来安抚痛苦。他想起和傅旭尧在一起的第4年,“塔”已经开始表达明确的反对,不希望作为疗愈向导的鹿嘉和哨兵绑定,他在任务中作为向导被指派给一整个哨兵作战单位,配合他们行动。5位高阶哨兵协同作战,高强度的精神域护卫需求加上任务环境所带来的高强度体力消耗,令鹿嘉这样的S级向导都承受不了,在长达半个月的任务结束后,鹿嘉的身体出现强烈不适,陷入了剧烈的头疼,好几天的休息加药物治疗都没有缓解。
他还记得,得知他身体不适后,傅旭尧以蛮横强势的作风粗暴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顾军方要求他原地待命接受监察的指示,赶回基地陪伴他。
那个夜晚,他的哨兵带着满身硝烟与尘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他们同居的公寓,和他躺在一张床上,陪伴他、安抚他,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也带走了盘踞已久的剧烈头疼。
他们为这个夜晚付出了代价,军方和“塔”更加坚定地站在同一阵线反对他们链接,即使他们有着高达94%的匹配度,依旧被裁定为不适配对象。但每次回忆起那个夜晚,鹿嘉总是会回到那种厚重的安全感中,感受到最彻底的放松舒缓,他还记得那个晚上他脑子里翻来覆去仅存的唯一念头就是: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留住这一刻。
他确实付出了一切,却依旧没有能维持住这段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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