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缓缓跟我说了那段快被刻意掩埋掉的过去。
“我和沈斐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比他小两岁，妈妈在生下沈斐之后，产后抑郁，精神失常，离家出走。沈家认为这是丑闻，并没有派人出去找她，让她自生自灭。所幸，我妈妈命大，被人收留了。那人……是我的生父。妈妈在他的照料下渐渐恢复，也渐渐清醒，我们一家原本……也是很幸福的。”
“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在放学路上看到一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跟了上去，结果就‘认识’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沈斐。”
“他比我大两岁，但因为是早产儿，而且出生后妈妈就不在身边，所以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来接他放学的沈家管家知道了我的身份，把这件事告诉沈家家主沈致宁。我那个时候才五岁，根本不懂事，还傻乎乎地以为我多了一个哥哥。”
“没过多久，妈妈竟意外去世了。我爸也因为工作出了差错，被关进了牢里。沈致宁在那个时候来到我的面前，说愿意收留我。”
“听起来觉得沈致宁是个很好的人对不对？其实不然，那时候他就开始算计我了。我跟沈斐长得像，就意味着我可以替他做很多事。比如，他需要学习其他出国相关课程的时候，在学校上课的是我，而他需要学防御手段，比如怕被人绑架被人杀之类的，我就会替他去学，期间他回到学校上课。这就是你发现的，我对你忽冷忽热的原因。”
“不用奇怪他为什么在意国内文凭，因为他始终是要回国继承家业的。我的存在，我的作用，说好听一点是‘伴读’，说直接一点，就是炮灰，考试我上，打架我去，就是这样。要是有朝一日他犯法，摘不清了，那等候审判的，也还是我。”
“从五岁开始，我就是一抹影子了啊。”
“你知道吗小怯，第一次见到你，我才转到你们学校，二年级。我刚好坐在你的后面，你梳着两条小辫子，辫子上扎着紫色的发带，系蝴蝶结，太可爱了。第一节课我一直盯着你看，你皮肤白白的，嫩嫩的，像沈家才买回来的那只昂贵的瓷娃娃，我好喜欢它，可是没有资格去碰。它不属于我，我也不能拥有它……”
“所以你才——”
我急急停住。
差点失神把真话说出口。
好在季思昀并没有注意到我这突兀的四个字，继续喃喃：“小怯，我一直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虽然我叫沈斐，但我并不是沈斐……”
“那真正的沈斐去哪儿了？”我的手放到口袋里，指尖扣到录音笔的按钮，随时准备结束。
而我没有料到，接下来我听到的真相，会令我崩溃。
“真正的沈斐死了，死于车祸。”他深深看我：“如果不是他死了，我这抹影子，怎么能像现在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光明正大地接手沈氏集团？”
我捕捉到一丝奇怪的讯息：“车祸？”
他错开眼神。
我抓住他的手，着急地想要佐证我的想法：“车祸？你在避讳什么？是我想的那样吗？我爸妈……”
“……”
“你告诉我啊！你、你告诉我！”我浑身哆嗦。
季思昀他就是在我父母出车祸之后，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
以强势的手段把我牢牢控制。
我很难不去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在我反反复复地质问下，他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沈斐那天酒驾，你父母的车原本停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结果飞来横祸，被沈斐追尾。你父母的车和他的车双双撞毁，起火爆炸……小怯？”
我瞪着眼睛望着他。
也没有望他。
透过他的身体，我眼前浮现警方给我看的现场起火的照片。
“找不到肇事者的任何消息。”
“肇事者是个小偷，他偷了车主的车。”
“车主已提前备案，所以赔偿事宜，没办法给你办的。”
……
肇事者……沈斐……
季思昀。
“小怯，我跟你说了实话，你……你会生下我们的孩子？对吧？”他抓住我的双臂，紧张地问我。
我轻飘飘地点头：“当然。”
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