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赌约
旋即敖仏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血水喷溅到了没有躲得过的零落身上,他弯了弯唇角,无声地道了声,赢了。
敖仏身后的杖刑停下来动作。
一道红旨,自山顶上落下,其旨长数丈,抖开的刹那鸮啼鬼啸,万鬼齐拜。
零落身子一软,跪着的姿势再也支撑不住,坐了下去,他低着头颓丧地听着那道旨传来的地狱般的声音。
……
敖仏,被贬去了太子之位。
莲华殿大门上被贴上了封条,他脱下了那身锦绣华服,换了身平民穿的衣衫,脚下镣铐声随着他离去的步子发出哗啦声。
身后,敖书韵、渡渊、零落的恸哭声,在他耳畔里回荡。
他想回头看他们一眼,最终眼角滑落的泪水阻止了他,他仰起头,无声长叹。
这一局,他赢了。
他与北太帝君在昨日前以罗酆山脚下的三柱高香为赌注。
一柱,鞭刑,全身共鞭八百
二柱,刮骨刑,以骨身忍受一柱香的刮骨。
三柱,杖刑,五百杖。
倘若他撑过了三柱高香为时间的刑罚,那他就赢了。
赢了他便能得到一颗唤醒记忆的[明真],而后他用太子之位作为赌注,下了第二场赌约,赌白酌是否能在喝下孟婆汤,轮回三世后还能在黄泉岸边认出他来。
这是一场,不管怎么看来都是输的赌约。
有人说敖仏被戏弄了。
有人说,那个叫白酌的是撑不过三世的,指不定这一世到了老,这种事变成了回忆,犹如一颗石子掉入水里,初始还会荡起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甚至在鬼市的大街小巷里有人玩起了赌注,赌敖仏与北太帝君谁输谁赢,敖仏那边只有寥寥数纸钱,而北太帝君那边却堆成了一座小山。
敖仏知晓这些也没去在意,他信白酌,说不出为甚,但他信白酌的对他的感情坚如磐石。
日月如梭,时间是这世上最残忍最无情的一把刀,它催人生催人老催人亡,仅仅是一个不留意,它便稍纵即逝。
白酌掰着张岑两岁大的儿子张濮渝的小手,从一数到十。
张濮渝初始还认真听着,到了后来,他攥住了白酌细白手腕上套着的红镯子把玩。
眼角处有了细纹的白酌,见状顿时如个不爱分享独占欲强的幼童般忙将手镯藏于袖下,宽大的衣袂跌落,将其遮的严严实实。
张濮渝没了玩,当即扯开嗓子就要开嚎,白酌眼疾手快将一块麦芽糖塞进了他嘴里。
“先生。”
窗外的雪越积越厚,有道穿着官袍的声音立在院子里,他手里举着油纸伞,雪花飘飘,落在伞面上,落在他露在伞外的肩头上。
这是长大了的张小九,现在已是从京城调动回来做府伊的张岑。
张岑将伞放置在屋外的墙脚处,拍掉了肩头未化去的积雪,带着一身的寒意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银骨碳烧的通红,即便如此还是有寒风从窗缝、门缝处转入,他进屋后先是给白酌作礼,而后在屋子里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厚重的大氅来裹在了白酌身上。
白酌对于他这举动没说什么,任由他系上大氅前的绳结。
“先生该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张岑抱过穿成球的儿子,这话他每次来都会提上一嘴,然而他知,白酌是不会听的。
数年前,白酌收到了零落给他的幽骨,从零落口中得知了敖仏的境况,以及一张写着赌约的信纸。
他看不懂上面的字,零落一字一字地念给他听,
上书,生老病死经三世轮回,黄泉岸边一人等。
念完,怕他不懂,零落性子级号地将这话与敖仏与北太帝君的赌约与他一一道明。
零落来的那日分明还是敖仏走后的第四个夏暑,恰好又是敖仏离开的那个日子。
那时的他却在这个伏暑难耐的夜里,陡然觉得很冷,零落走后,整个院子就独独剩了他一人。
孤零零的一人立在院中,仿佛掉进了冬日里结了冰的河水里,冻得他四肢发僵,想要拼命游上岸,却发现自己一点力都使不出。
最后河水倒灌入他的喉咙流入肺里,他极力地想呼吸,可一张嘴水又持续倒灌进去,这种窒息感几乎要将淹死在水里。
他胸口剧烈疼痛起来,跪在地上拼命地气喘,手指指甲死死地陷入了掌心里,鲜血从指缝滴落在地面上,他都毫无所觉,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其它感觉,看不清也听不见,只觉得他心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