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月里,堑北的告帖一发接着一发。先是宣布独立,彻底从汉盛的版图之中脱离,紧接着便是当年胡族的最后一支血脉重归王座,就在全天下人都怀疑他是否能坐稳这个位置的时候,第三发告帖来了——
堑北王昭告大婚喜讯,而对象,便是这位新的胡王。
至此,夫夫联手,将原本属于汉盛的北部彻底连成了一块坚实的铁板,由胡地、堑北、戎羌三地构成了坚不可摧的稳固三角。
这波安排可谓行云流水,隔几天北方便是一个新面貌,当真让各路人士议论不断,连街角巷尾说书的和戏楼里头都暗自琢磨着怎么将堑北质子复仇之事添油加醋编一出新剧。
五月初的夜,钟州幽台之上,有人正立在高楼风寒处,修长的手指展开信封,慢慢阅览。
月光清冷,他将那行字反复看了两遍,忽然猛地一收掌,将纸张破成无数碎片,摇摇欲坠地随风飘远。
烫金喜帖眨眼变成了无数只红翅的蝶,在月色下轻歌曼舞,自在地四散各个方向。
开春以来,钟州的宵禁愈发苛刻,此刻不过亥时,但远远望向城中,竟找不到一丝光亮。
魏鹤铭负手而立,遥望着沉沉的夜色,面色阴冷。
翳云遮蔽了唯一的光亮,蓄谋已久的黑暗刹那间倾巢出动,如浓稠的汁液一般灌满了每条街巷,憋得人呼吸困难。
可魏鹤铭太熟悉这样的黑暗了,他毫无触动地融入其中,身体一片冰凉。
许久,月亮再次从云中展露。他终于转过身去,却猛地怔在原地,漆黑瞳孔中映出一星亮光。
魏诗雨正提着一盏古朴的宫灯立在墙角,面色平静。不知她是何时来的,一头乌发都已经被夜风吹得纷乱。
“……你怎么来了?”魏鹤铭快步向她走去,脱下外衣将人紧紧裹住,“才生下孩子几个月,怎么能出门吹风?”
魏诗雨将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慢慢推下去,声音淡淡的,“回去吧。”
“颖儿睡了吗?”
两人并肩往台下走,魏诗雨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很感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小公主,会说会笑,非常健康,肩上没有任何担子。
掌下的肩头纤薄到皮包骨,瘦得让人害怕。魏鹤铭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到她手中那只灯笼,喉头忽然哽了一哽。
——对皇后好点。
那个声音说,别活成魏华的样子。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伸手接过灯笼,声音低沉,“今夜我在你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