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重重叹了口气,山羊胡随着气息一颤一颤,模样很是苦恼,“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也实在没法相信四岁的孩子竟敢欺负六岁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
两个小豆丁站在一起,江泽明明比身旁那孩子矮了许多,谁能相信就是他把林一欺负得双眼通红。
林一很瘦,两条细胳膊抱着书袋,雪白的衣袖上染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脏污墨水。眼下,他可怜得像朵无依无靠的菟丝花,怯怯地尽量离江泽更远些。
江泽察觉出他的小动作,立刻凶神恶煞地呲牙道:“你不要动!”
林一被他吓得猛一哆嗦,呼吸急促、浑身紧绷,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昏过去。
教书先生对着胡翟摊开双手,像是在说:你瞅瞅你儿子吧。
“泽泽是第一次接触同龄的朋友,可能不太会和他们相处。我回去会再好好教导他的,”胡翟咬了咬嘴唇,“给您添麻烦了。”
回家路上,江泽还是那个可爱机灵的小鬼头,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绘声绘色地给胡翟讲他今天习字课拿了头等。
他明显比普通的孩子更聪慧,自从能说话便开始识字背诗,简单的算数也不在话下。让江泽和其他孩子一起上私塾,这事是江奕涵和他共同决定的,可是现在看来,江泽似乎并不能适应……
他晃了晃自家儿子紧紧牵着他的小手,“泽泽可不可以告诉爹爹,林一的衣服是怎么脏的?”
“那个是,我……我碰了他的墨台,”江泽咔嚓咬掉最后一口糖碎,大大方方承认,“因为先生说他写得是最好的,才不是呢。”
他打小在宫里长大,唯一勉强算得上同龄的就是几个小丫鬟,可她们都听话得很,见了他也只会笑。
但林一不同,林一本来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后来哭起来的样子却很有趣。他说话声音就小,哭的声音更小,只有肩膀在微微抖动,像只被饿狼穷追不舍的小白兔。
还是吃不起草、特别瘦的那种。
江泽想到明天也要上书院,已经有点兴奋地雀跃起来。
如果能看到兔子更多的表情就好了,他这么想着,最好是气急了咬人那种!
“真的,我觉得泽泽不太对劲,”胡翟边给江奕涵擦背边低声道,“有点……坏。”
虽然早知江泽聪慧过人,但对欺负其他孩子这件事无师自通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江奕涵流畅的背肌线条微紧,略一沉吟,“男孩儿皮点也正常,再观察两天看看。”
胡翟应了一声,“擦完啦。”
他帮江奕涵翻过身来,把帕子拧干,刚要弯腰端盆子,忽然被江奕涵捉住手腕,“有个地方感觉没擦干净。”
胡翟一愣,困惑地上下打量,“哪儿?”
江奕涵干燥的手指捉住他皓腕,慢吞吞从胸前移到脐下三寸,“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