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潭脚腕子快给他捏碎了。
“放手。”
“不放。”
“……”
“不放。”席墨咳了几声,“不放。”
江潭深吸一口气,恍觉此处虽是地底,但空气尚且流通,远处隐有水流声,顺而行之,或许会有直达地面的洞口。
席墨煎饼般平摊在地紧紧抓着他不放,他就站在当地叩问妖灵。
然而并无响应。
江潭觉出不对。暗想季连部虽轮番遭难,遗族下落不明,但这弃城附近至今未有丝毫活物踪迹,委实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数百年间,一定有什么原因使得外族不再靠近此处。
他蓦然想到了那只被江铎诛杀的蜃魔。
——魔殒之日,诸天皆落赤雨。西海破,沙坠如潮,风泛若野。
那么这坠沙之野,大有可能是蜃魔遗冢。
江潭想,那魔身魂俱灭,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周围妖迹这般干净,难道是余众因往事起了忌惮?
他心生戒备,方觉席墨早扒着自己的腿爬了起来,菟丝子般攀援而上,勾勾缠缠地挂在了背后。
那双手臂紧紧勒着他颈子,似是要将他卡断气去,又分外无辜地贴着他的喉头,并未逾越分毫。
席墨踮着足尖,摇摇晃晃地凑在他耳边,“师父,暗河就在东南方向,走吧?”
江潭只道,“下来。”
“师父背我,我走不动了。”席墨哼哼唧唧。
江潭一点点将那铁铸般的臂圈掰开,往前走了两步,又给人扯着腰带拽回三步。
“真不管我了?”
“你自己可行。”
“那若是我腿断了呢?师父会背我么?”
“……”
席墨嗤笑一声,“说到底了,师父还是不喜欢给男人碰吧。”
江潭未置可否。
“那师父喜欢让我碰吗?”
江潭瞬时无语。
“喜欢我又不喜欢男人,那不是很好办了?”
江潭一怔,“你要做什么?”
“反正切了师父还能补回来,不如试一试,看看切了以后师父会不会更喜欢我?”
“席墨,你不要胡来。”江潭慎重道,“我已将骞木脉归还药王,以后都无法治伤了。”
“怎么,我一不在你就被人骗啊?”席墨讶然道,“那么好用的灵脉还能给人骗走?”
凑过去便在江潭腰上捏了几把,作势扯开了他的前襟。
“老实交代,你还给人送了什么大礼?”
“不是骗局,皆是我自愿为之。”江潭蹙眉道,“你不要乱动,我打人很痛。”
席墨不由好笑。
“我什么时候没让你打了?师父真是冤煞我了。”他捉住江潭的手,朝自己脸上抚去,“来,往这儿打,用力点。”
江潭无法拒绝,一拳给人砸翻在地。
席墨脸上迅速肿了一块,默然半晌吐出半粒牙来。
“我说过会痛。往后你自己也需当心。”江潭淡淡道。
“师父,你居然打我。”席墨握着牙,眼底赤潮涌动,“明明知道我这么痛了,你还要打我。江潭,你当真没有心。”
“现在有了。”江潭说,“已经凝出来了。”
席墨撇了撇嘴,一骨碌翻起来,边跟着人吐血,边摸了水囊来将牙粒子冲洗干净,嘀嘀咕咕往嘴里塞。捣鼓了半天,自行运灵固住,又含了颗丹药方才罢休。
“若是长不好,就扳了你的牙作补料。”席墨惨兮兮道,“师父明知道我一口牙长齐多不容易,这么狠的手是嫉妒我牙白么?”
“你乐意怎么想都好。”
“我不乐意得很。现在我哪里都疼,你还不给我治。”
“没法治。”江潭想了想,“也不能治。”
“……江潭,我好难过。我真的很想哭。但是哭了也没用,你也不管我。”席墨切切道,“其实我本来就喜欢哭,都是为了你才练成这一脸假笑。现在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要怎么赔我?”
“欠其他人的,我会慢慢还。但我已经不欠你了。”江潭格外冷静。
“其他人的终归还是要落在我身上,不要想着混淆偷换了。”席墨冷哼一声,“你明明欠了我,不承认;喜欢我,还不承认。江潭,你这颗心,真的是白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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