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轻轻抱了起来。廷杖的伤基本都在下半身,但是对方巧妙避开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为他调整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跟着唇边一凉,水碗已经递到嘴边。
大脑一片混乱,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贪恋地喝着碗里的清水,只觉那是世上最清甜的甘霖。一碗水很快见了底,他不甘地低喃,紧跟着哗哗水声传来,第二碗又递了过来。
他就像是一只饥饿已久的饕餮,不知餍足地汲取着甘甜的水。但他这种受了严重外伤的人喝水要适量,所以在第二碗水见了底无论他怎么讨水对方都不再给他倒了。
“真是小气!”
他咕哝一声,头朝一边一歪就不动了。对方吓了一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招来顾兰亭一阵不耐:“别闹,好不容易做个好梦!”
对方:“……”
他竟然以为是梦?
这个结果叫对方始料不及,但又无可奈何。随着顾兰亭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对方料定他真是睡着了,这才又格外小心将人放回床上。
床上的被褥虽然都换过了,但都是下人用的粗使东西,自带一股子特有的味道。对方嫌弃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家伙最是爱整洁,又如何忍得这般腌臜的日子?
手下的肌肤冰冷挂着水迹,对方突然意识到顾兰亭刚刚哭过,不由一怔:“你哭什么呢?”
伤口疼的吗?
还是因为别的事?
如今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为何今天又要哭?
顾兰亭,我竟然有些看不透你了!
013 谁在身后
顾兰亭能正常干活的时候,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监察总管和永巷令并没有特别为难他,由着他好好养伤。他刚能下地的时候,手臂还是不太灵活,只能干些简单的活。从最开始给除草的奴才递工具,到后来押车往浣衣局运衣服,也没有跳出来指责,仿佛他已经被彻底遗忘了。
太医倒是每天照常过来,有时为他涂些药酒推拿几把,有时给他扎上两针,但顾兰亭更多的是觉得这位太医很不快乐,每天过来大概并不是为的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更多的是想找个人做一回听众,听他唠叨唠叨烦心事,或者背地里骂一骂太医院有眼不识泰山的老顽固。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话就多了起来。然后太医就突然问起那天房妃入宫发生了什么,好好的怎么就出了岔子。
其实那天的事顾兰亭也很疑惑,但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后也没人告诉他后背被刺伤了。他努力回忆了半天,语焉不详的就说后背痛了一下,然后受不住身子就倒了。
太医诧异道:“那你抓了娘娘的脚不知道吗?”
顾兰亭眯起眼睛。其实那是下意识动作,一个人在眼前要摔倒,本能的是伸手搭一把而不是视而不见。只是当时他跪着不好马上起身,想也没想就伸了把手。
“顾兰亭!”
院门被哐当撞开,太医非常克制的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