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眠
茶楼人声鼎沸,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立刻全场寂静,“话说那玉华仙尊以身殉道消除人间怨气后,那无极魔宗宗主阮宁安也从此不知所踪,从此海清河晏三界太平…”
有看客磕着瓜子扬声问道,“老先生,那无极魔宗宗主力量如此强大,正派就任由他再继续发展下去吗,为何不派人去围剿他呢?”
说书人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待看客们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望着他后他才侃侃而谈,“问得好。这无极魔宗宗主啊毕竟是玉华仙尊的徒弟,玉华仙尊将他一手养这么大定然有感情,因此自然是不舍他白白殒命的。”
说到此处他微妙地停顿下去,待有人忍不住催促他才继续道,“所以他在雷劫降身之前便已广昭天下,他以魂魄起誓:阮宁安以后定不会再次滥杀无辜,恳请诸道友勿要妄伤他性命。众仙家这才停手,从此不再围剿阮宁安。”
那看客恍然大悟般唔了一声,又道,“说来也怪,那阮宁安从此之后,的确未听说再行什么杀孽之事了。”
说书人仰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发表自己的高见,“依老夫看,这阮宁安成为无极魔宗后种种罪行都说明他这个人骄奢淫逸,此番大难不死也定是本性难移。如今嘛…想必是换了个身份,在背地里行那杀人不眨眼之事也未可知…”
说书人这一说,立刻激起了众人的兴趣,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是啊是啊,说不定最近发生的命案背地里都是他操纵的呢,毕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要是能改邪归正,就跟玉华仙尊的三魂六魄还能聚集一样天方夜谭。说到底啊,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茶楼靠窗而坐的一名佩剑女子,自到来起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眼见说书人和那些看客越说越不像话,她轻蹙了眉,撂下二两碎银后起身持剑离去。
碎银掷桌的声音颇大,众看客短暂止了话头,闻声看向那女子,却见女子已经出门行至城镇街头。
她身形颇为纤弱,孤身佩剑背影决绝,身上红衣被风吹得猎猎飞舞,掀飞的红衣下模糊露出手腕上系着的一个银色小铃铛,还未等人看仔细,她便转瞬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
冥界本是六界中最落得清净之所。
它们只管投胎生死,既不像天界那样心系众生琐事繁多,也不像佛道般整日勤修苦练难得清闲,这冥界可谓是万千优点于一身,清闲自在倒也罢了,最妙的是这千百年来任外界如何风波涌动,是如何都波及不到地府头上的。
毕竟地府数千年来收纳了太多亡魂,承受的怨气戾气都十分深重,不管是有如何通天本领的人,只要来此处便会被怨气侵蚀,待的越久受侵蚀便会越严重,严重者甚至会出现七窍流血直接暴毙,因此一般倒也没人来寻这个晦气。
清闲过了头的阎王揉着自己的大腹便便,仰天四十五度许久后终于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想他纵观冥界历史长河,古往今来千百年,有能力胆敢闯冥界者也不过是一个自负不凡的魔修。
那青年人年轻气盛,打着为魔界开疆拓土的远大理想毅然决然入了冥界。
他入冥界那日全冥界的人都沸腾了,就连孟婆这个视孟婆汤如命的人都扔下了孟婆汤挤过去看热闹。
大家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这件事,都在为这前所未有的罕事兴奋不已,并暗暗期待着那青年能多待几日。
然而那青年只在地府待了十日,便因承受不住冥界的强大怨气反噬而开始吐血。见了唇边血迹后那青年二话不说便如到来时一般决然告辞离开冥界,任由冥界百姓如何挽留也不肯再多留半日。
冥界百姓满怀不舍地与那青年依依惜别,而后冥界又陷入再无外客来访的数百年沉寂时光。
只是…此刻…
阎王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眼前神情冷漠用剑尖指着他脖子的青年,“…别别别激动,有…有有什么话好好说…”
地府众小兵跪了一地,皆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脑袋,一个两个都对阎王的呼救选择了装聋作哑。
真不怪他们护主无能,眼前这个玄衣持剑的青年…也太可怕了些。
他们可从未见过入了冥界还能有拥有如此强大灵力的人,更何况这人不要命般丝毫不在意地府的怨气反噬,一路淌着怨气最深重的忘川水过来,这人如此来势汹汹…莫不是想将冥界搅个天翻地覆?
阎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小幅度伸着脖子睨了眼青年手中闪闪发光的寒剑,斟酌道,“这位侠士…您想要冥府的什么可以好好商量,…能不能先把剑放下?”
青年眸光冰冷的盯着他,“是不是世间所有魂魄都要经过冥界的奈何桥?”
被这样骇人的目光盯着,阎王登时出了一脑门的汗,他听完问话后立刻知无不言道,“是是是,世间所有魂魄,死后都会经过这奈何桥,而后饮下孟婆汤前尘尽忘,之后才能投胎转生,这六道轮回也颇有讲究…”
没等阎王絮絮叨叨说完,那青年便漠然打断了他,“我没问的你无须回答。”
阎王闻言只好讪讪闭嘴了,随之气氛便沉默下来,就在阎王默默腹诽这年轻人喜怒不定时,又听见那青年轻声问,“…若是那人已经魂飞魄散,还有机会…在这里等到他吗?”
阎王听出了他话中的小心翼翼,不由诧异抬头看了那青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