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无忧木
程簿真的跟着华冬辞私奔了。
黎淮揣着手,看着程簿空空荡荡的房间,又看着气得发抖的孟夫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何聿晚。
何聿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搂住了黎淮的肩膀。
孟夫人气急了,把所有人都放了出去,放话说务必要把程簿带回来。就连华新允,都把人手放了出去,下命令一定要把华冬辞这个小混账抓回来。
这边人刚放出去,孟萍就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独独留下了黎淮和何聿晚。
华新允也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孟萍给了他一个白眼。
黎淮依旧揣着手,坐在何聿晚身旁不说话,笑眯眯的等着孟萍开口。
孟萍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顺顺气,说道:“听小玉说,九公子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黎淮面色不变,开始装傻:“啊?夫人有什么深谋远虑,忘悲洗耳恭听。”
孟萍没想到黎淮会跟她装傻,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不知道?”
黎淮装傻装到底:“我不知道啊。”
坐在一旁喝茶的华新允抬眸看了黎淮一眼,又看了孟萍一眼,想笑又忍住了,清了清嗓子,继续低头喝茶。
孟萍瞪了华新允一眼,随即望向何聿晚。何聿晚微微一笑,也开始装傻:“夫人不用指望我,在下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吟机阁阁主罢了,不聪明的。”
孟萍:“……”
黎淮:“……”
华新允一口茶水呛到了。
平平无奇的吟机阁阁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孟萍揉了揉眉心,说道:“二位也没必要跟我装傻,我不是不同意雪赋和欢谣在一起,我也不是不放心雪赋这个孩子……怎么说雪赋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哪儿哪儿我都放心。”
因为程簿养在华家,所以孟萍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往华家跑,一住就又是十天半个月,华冬辞打小带着程簿疯玩闯祸,华冬辞他娘宠孩子远近闻名,于是两人没少挨孟萍的教训。
当然,孟萍不舍得程簿累着,所以永远罚程簿抄书,罚华冬辞扎马步。
华冬辞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天下孩子自家亲,耗子养的猫不疼。
“的确。”华新允抢着说,“我家雪赋虽说性情乖张,但的的确确是个一等一的好孩子,才华武功也算得上凉州数一数二的!”
孟萍闭了下眸子又睁开,皮笑肉不笑道:“你别插嘴。”
华新允尴尬的点点头,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毕竟孟萍是自己娘子的好姐妹,惹了孟萍就等于惹了自己娘子,惹了自己娘子就意味着只能睡客房。
华新允虽然是凉州的华家族长,文才武功样样第一,年少时也是上战场杀过贼的,但却是个妻管严。
他在这两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黎淮有点儿想笑,何聿晚笑出声来,随即又尴尬的低头清了清嗓子。
“但是当娘的,哪儿有真正放心的。”孟萍苦笑一下,“欢谣这孩子耳根子软,别看他平时疯疯闹闹的,可是一遇到事儿,又特别爱哭,没个主意,雪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怕雪赋一说喜欢他,他就跟着走了。”
华新允补充道:“的确,欢谣这孩子看起来挺嚣张的,但的确好说话。”
孟萍抽了抽嘴角:“你闭嘴。”
华新允笑了一下,老老实实低头瞟茶叶去了。
何聿晚捂着嘴,低下了头,憋笑憋得肩膀都发着抖。
黎淮也有些没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低了下头,好不容易把笑容收了回去,这才重新抬起头。
毕竟那样威风凌凌的华家族长——连王君都要忌惮三分——如今像个小孩儿一样挨训,着实好笑。
“小玉和无砚都是我派去装装样子的,我是故意让他们私奔的,我知道你们明白,毕竟唐阁主和九公子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孟萍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衣摆,苦涩的勾了勾嘴角。
“我就是想看看雪赋会带着欢谣去哪儿。”孟萍用指尖摩挲着自己衣服上的绣线,“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过日子的样子。我家欢谣可是我们程家捧在心尖儿上的宝儿,要是华冬辞敢让他干什么重活,老娘一拳打死他。”
“的确。”华新允点点头,“欢谣从小到大就是我们两家捧手心儿里护大的。”
孟萍磨了磨牙:“华新允!你就非得说话是不是?”
华新允:“的确——不是,咳,你继续说,我喝茶,我喝茶。”
黎淮和何聿晚听到了咔咔作响的骨节的声音。
黎淮:“……”
黎淮终于相信程簿对孟萍的形容了。
“不对吧。”何聿晚翘着腿,低垂眼眸慵懒的用茶盖去拨拉茶叶,“孟夫人是想看看华冬辞有没有那个魄力去找无忧木吧?”
孟萍抬眸望向何聿晚,没说话。
黎淮没听说过无忧木,皱了眉头,拽了拽何聿晚的衣袖,小声问道:“什么无忧木?”
何聿晚握住了他的手,抬眸望向孟萍,笑道:“传闻六梅山下有一种神木,吃了能解百毒去烦忧,但是那是枯木,须得有情人用血浇灌方能枯木回春,坚硬如铁的木头便会变得柔软鲜嫩,半个时辰之内吃下,便可延年益寿。”
华新允动作一顿,随即半敛了眸子,吹了吹茶沫子。
孟萍淡然的拿起了茶碗,静静的喝了口茶。
“无忧木在凶险万分的深山老林之中,若是华冬辞想要给程簿吃下无忧木,就要带着程簿进山林。”何聿晚悠闲的摸着黎淮的骨节,“稍有不慎,莫说程簿,怕是华冬辞自己都出不来。”
黎淮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终于明白了孟夫人留下自己跟唐晚的原因了。
以华冬辞的脾气,多半会带着程簿冒险一试,孟夫人只是试探一下,以确定华冬辞真的会去,然后就是拜托黎淮和唐晚一路同行,多多照拂。
想法倒是不错,但哪怕黎淮愿意为了程簿走一趟,唐晚也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