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溪被磨得没了脾气,咬咬牙决心糊弄糊弄便一笔带过。左不过是个小孩子,也不能真把自己打杀了去。
估摸着现今正是下朝的时辰,可她们这些奴婢也去不得外廷。索性只把这祖宗往那宫道上一引,远远瞧一眼便也算是见了。
铅云弄青瓦,苍雪姣梨妆。
晏和睁大眼睛一下下踩着雪,不时矮身掬起一团直往蓝溪身上扔。势起兀然,过分纤柔的蓝溪自然接不住。又碍着小姑娘的身份,便连躲都不躲。往往砸得满身冰凉水渍,面上还笑得过分温吞。
只扔了几下晏和便停了手,安分跟着也不做他计。蓝溪心下一松,冷不防打了个冷颤。晏和多看她几眼,若有所思。
晏和终究还是没能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她二人远远躲在一旁窥得车马俱散,早该打头阵出来的人却还是没个影儿。
“小殿下。”蓦地心一软,蓝溪俯下身同晏和平齐,“我们不该再等啦。殿下难道忍心丢着老大人一个吹冷风?”
“那……那我们回去装病罢。”
晏和鼻尖冻得通红。闻言歪头思忖片刻,便也委委屈屈应下。
“倒也……不必装?”蓝溪试探道。
她自诩入宫之初便学明哲保身之道。尔今五六年下来,早练得游刃有余。可直到如今,才因着一稚童好生尝了番有苦难言的滋味。
那老大人看着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怎么想也不该是个颠三倒四的糊涂蛋。先前晏和刻意支开他,如今怎么也要瞧出不妥才对。
“姐姐莫扰。”
晏和垂头丧气,踢了踢脚下雪块,话说得极是自然。“任老头他没脑子。我说我病了,他还能有半个不字?”
若是他有,那便让阿娘给他老人家讲讲道理。
“晏和殿下病了?”
说话的不是蓝溪。听清这声音的一刹,原本愁意奇兀旁逸的晏和猛地站直了身子。
蓝溪却一门心思尽数牵系在晏和手上。好家伙,这祖宗手里还捏着雪。晏和人小,下手也没个轻重。砸了她尚还不要紧,要是砸着对面那人……
她心底一叠声儿哀嚎。陛下动不了南堰嫡公主,可捏死自己却是再容易不过。
说话的自然是明昭钰。
兄长这几日渐有起色,他也得了空上上朝。难得今日廷间争辩不多,散朝便也甚早。甫一出门便见得晏和牵着个碧衫宫侍鬼鬼祟祟躲在一旁。一时兴起,便折身绕道悄没声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