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垮着张脸摊开书,眼睛扫不了几行便伏案直嚷肚子疼。老臣起先不理,只一味闭目,参禅一般坐得稳当。直到蓝溪抽了口冷气,才勉强抬眼看上一看。
小姑娘大半张脸陷进臂弯里,得见天日的小半张却浸得水光潋滟。颊边浮一层轻软奶膘,浅薄透出些零落嫩红。
可谓湖光酿秋,琼梢腻雪。
相貌随了皇后,连带着脾性也学了个十成十。
老臣不知怎么就想到不少酸腐句子。缓过神来,却只是连连摇头长吁短叹。
“晏和错了……”
不时一张梨蕊衔露的小脸儿涨得通红,小姑娘抽噎声都弱了不少。“晏和难受……”
“蓝溪,早膳可是你备好的?”
老臣将信将疑间,向着碧衫少女就是一通兴师问罪。
掌心攀来只暖玉似的小手。
“我……本宫,自昨夜便未曾用膳……”
小姑娘嗫嚅着两片儿唇讷讷解释几句,总算洗净蓝溪一身冤。这下老大臣叹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认命一般拨腿寻太医。也是不能遣旁的仆婢。毕竟身处异国,汤药又是入口的东西,还得万分谨慎才好。
老实说,迈出门去那一刹他俨然已瞧见那颜色无双的皇后提了大刀只管往自己脑袋顶上劈。晏和这小人精又是个善告刁状的。读书要能分来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本是半分,从前……自己也没道理生生挨了板子。
得。祖宗似的人物磕不得又碰不得,至于历练摔打更是梦里尚且少有的事情。也别管人公主真疼还是装疼,前者算他照者不周,后者也能怪到他规束不力上。
跟着使团这几日,简直生生磨细了他两条腿。如今戴顶蓝布方巾,肩上披条白汗巾,他要比茶房还利落。老大臣满腹郁卒,自觉明珠暗投,昆山玉沉。
“蓝溪姐姐!”
这下小公主终于能正大光明喊一声自己老早便打上主意的碧衫裙姐姐。“老任头让我弄走啦!我们去寻前几日那人罢。”晏和拽着蓝溪的衣袖摇上两摇。
磨了老半天嘴皮子,蓝溪才终于算是弄清小公主嘴里那人是谁。
只是……
那人是想见就能见的么?!
她有些不忍破灭小姑娘纯挚又迂拙的小梦想。
“阖宫又闷又没趣,先生还非得拘着我哪也不让去。”晏和又是翻白眼又是抱怨。原想着他们大周总要比堰强盛几分,不成想宫城竟是不带重样的无趣。早知如此,她才不要随团出使,巴巴地从一个笼子马不停蹄闯进另一个更精巧些的。
何苦来哉。
只是终归不一样的。
晏和眯着眼睛仔细想那个自己才见过一面的,抱过她的人。他是不一样的。便是通身雪白站在雪地里,都同旁人不同。
晏和年岁太小,也说不清具体是个什么感觉。只一意执拗着,非要见着这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