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疼,更怕形单影只。
他想说又说说不清楚的,想来正是一句哥哥别扔下我。
明锦玉深吸口气。
那时他似乎又就地信手抓了把泥,不由分说一股脑丢进小孩嘴里。他于是又笑开,看了出好戏似的。
傻子。
谁要做你哥哥。
白衫儿噙着笑,狠狠丢开蜷在怀里那温软一团。回身夺门,再不回头。
“哥哥……”
意识回笼,明昭钰慢慢睁开眼睛。他心底还记挂着哥哥,头一件事便是寻找明锦玉。只是略一抬头间,不见哥哥,只见浅淡粉藕床帏。
原来自己已不趴在床沿,而是莫名奇妙躺了进去。先前正强打精神捧读的奏章也不知去向。
抬起手背遮在眼前略挡一挡刺开帘幕的强光。他这才发觉,自己昨日暮时一闭眼,竟是到了第二日晨起。他略有些不安。他怕身子终要适应这等惫懒。
他的确该休息,可却不是现在。
还有那奏章……
可万万别让哥哥看了去。否则,又要让他挂牵。眼下,哥哥可是半点心也操不得。
想通此节,他即刻便寻起人来。外衫不在手边,他便只着单衣摸下床,甚至来不及穿鞋袜便踩下地。
举目之处竟也并无兄长,只自己一件外袍孤零零挂在架上。
还没走几步,他霎是可笑地发觉,自己这双腿骨头缝里尚且渗着寒意。迈不了几步,便虚软不堪。
他心知这约莫是未及出月便长跪昭阳殿埋下的果。从前也只是忍着,并不告诉林李二人,总觉硬扛一阵便能过去。可今次,却不知为何疼得这般难捱。
该不是只一晚,便睡懒了骨头罢?
他既可笑又可悲地想着,也不管要摔到哪里去。如果这一摔下去还能爬起来,估摸着还得换了这身沾了泥尘的衣裳。兄长心细,断然留不得分毫蛛丝马迹。
心念电转间,双膝已狠狠磕上地面,疼得他险些冒泪花儿。
什么玩意。
手心撑着地面吸着气,明昭钰决心非要把府里掌采买的仆从单独揪出来按着打一通板子不可。官场贪墨风行,府里这些人倒也一个个跟着凑热闹。
他赌气似的狠抓一把绵密白绒。让买的分明是羊绒毯子,这伙人又塞了什么交差?也不知伙同商贩昧了银钱几何。
明相苦大仇深地拧起眉,心底横生怨愤。这些时日为着筹措军费,他险些搬空了府库。虽没指着户部,可到底也派人日日磨着嘴皮子。巨贾那里也得小心应付,既拈量自己的价码,还得提防他们。如此反复,他虽窝在府上闭门不出,可也难免心力交瘁。
爬是爬不起来了。疼着疼着,他竟突兀生出几分困倦。
眼皮将阖未阖之际,恰见得什么影掀帘直入内帏。瞧着风风火火的,颇像当年捡来的李慕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