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水下意识学着苏愉眯了眼睛,眼角弧度竟是毫厘不差。
他们啊,都该死。
“我等你肯亲口告诉我的那一日。”苏愉也不逼他,秉持一副极纵容的态度。“祁水,你这颗心呐,从无半刻松懈处。可怜兮兮逃到我的封地来是这样,千方百计进颐年殿还是这样。哪怕对我……”他竟生出几分细微渐至浓烈的酸涩。
也都横生三分戒心。
可是祁水啊,我不怕。
只要活着一天,只要你我常在一处,我便不怕。
我总能等到彻彻底底踏踏实实扎进你心里头的这天。届时,我就能融掉你祁水这块冰。
苏愉向来自负。融融春水,合该只绕我一人潺湲。
“他的命,留给我。”
祁水显然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更没什么扯皮的兴致。“只要我给得起,随便王爷想要什么。”
苏愉抬臂将那人拢进怀中,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在他腰间狠掐一把。
“祁水,我不做皇帝的。”
他苦笑一声,兀自流恋着指尖温软触感。“祁水,我的好祁水……”连连喊了好几声那牢牢刻进心尖儿的名字,只觉齿龈舌尖都随这两个字儿一并温凉。“不必为我谋划,我不要那位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愣怔片刻,冗乱思绪间好一阵东拉西扯,竟真让他寻到了妥帖词。“王爷如今不在封地。”
既趟了这滩浑水,谁还能做干净人?荒谬。眼前这人也不是稚气幼童,怎么这般任性。
“祁水啊,你当真是在为我苏愉考量!”
也不管他话里真假,苏愉便欢欢喜喜将人揽得更紧。
“可我这一生被人利用得狠了。”话间已有几分飘忽,追忆似的。“现今只想给自己活一回。不然我该委屈死。”
祁水猛地推开苏愉,扬起眉眼骂骂咧咧。什么死不死的。这人活了一辈子倒越活越回去,如今更是连话都说不清了。
“愉儿……你看那里。不错,正是他。他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娘娘却不疼他。愉儿,你过去。你要想办法,同他做朋友。这样你们就都不孤单了。好不好?”
“他不理你?不妨事。我们愉儿长成大孩子啦,该自己打主意。想不到吗?那阿娘告诉你,你得先惹他注意。”
“哎呀,你们怎么打起来啦?愉儿,不许还嘴!先生教的都喂进狗肚子里了?愉儿,跪着。好好跪着。”
“我的好愉儿……哭什么……打出来个好朋友,我们愉儿最棒啦。”
“你阿娘,朕会派人先安置在你的封地。对外,便说她殁了。”
“愉儿当然可以不去,只在京里做逍遥王爷也无妨。只是啊,没有王爷的封地,自然不该有什么王爷生母。”
“端木氏不是个安分的。待朕百年,她必搅得大周风云翻覆。他是朕选定的接班人,你便得拱卫他。必要时,接应端木氏也无妨。愉儿……愉儿,吃下去。让朕看看你的诚心。你母亲,还一直等着你呐。”
“祁水。”
苏愉闭眼拧眉许久。忽而死死抓住眼前人的手,魔怔似的喃喃。“简直恶心透了,恶心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