俛俛常山，阊阖风回。
酲酿于轺，睢阳杳杳。
苏愉接着唱，直至一曲终了。
“本王一直觉着，俛俛还不如喧喧。”苏愉扔了银箸，意味深长道，“常山大人拔舌而死，用喧喧不是更显奇效？”
林平芜想着这是哪门子道理，成心挖苦人不成？
“还有那睢阳。”苏愉若有所思，“嚼碎齿龈……说话哪能不漏风呐。什么杳杳，浔江楼这次改得仓促又滑稽，着实令本王失望。”
一整套所谓道理听下来，林平芜简直哭笑不得。合着常山睢阳二人活着倒也罢，死了也要专供你苏愉调笑？
“林大人想过没有……”
忽而苏愉环视身周，倾身附在林平芜耳边，压低声音。“为何娘娘方寻回遗珠，龙脉初初御极，这调子便突然传得火热？”
南薰，冀盛世清平之曲。
彼都，却是实打实的易代旧都。
康乐曲写乱离景，明晃晃得有几分讽谏意味。谏他暂时咂摸不出，讽之一字却是实打实看得分明。
讽什么呢？
周将易代？昭穆不嗣？
林平芜思绪飞转，隐隐理出条线来。
“皇兄这江山，坐得也并不安稳。”
苏愉叹道，“单单一个宸京便波诡云谲至此，京畿之外更不消说。那地方天高皇帝远。依仗此等势头，指不定皇兄治下，尽然衣冠作青山。”
林平芜虽不谙政事，却也不算纯然两眼一抹黑。比不得苏愉，却足够他将将个中弯绕听得明白，甚至还能急急揣摩一番。
“明相忙着颁新法，连日间动辄奔波，还得同那帮老臣磨嘴皮子。”苏愉道，“新法嘛，新东西固然好。本王也以为，至此宸京须得引净火，方能涤荡出开明盛世。可新法虽多有良策，却也失之平顺，和缓不足。这话本王不能告诉皇兄，辗转之下，也只能找你林大人！”
“找下官?”
林平芜但觉荒谬。找他，他能做什么？人道术业有专攻，他一个终日请脉晒药的谈个什么时政。
谏诤这算路算是堵死了。
还能吹枕头风不成？
枕头风！念头方出，林平芜便险些咬断舌头。旋即，一阵恶寒。
“改征兵为募兵也罢，科考弃截搭不拘圣人言也罢，频频往六部塞黄毛小子也罢。明相这把火终究不能即刻便烧上那些老狐狸的尾巴。如今虽有阻力，可更多人在做什么？”苏愉拢紧眉头忧色难掩。“他们在观望。明相手里这柄剑，一头劈向他们那群人，一头却不偏不倚砍进自己皮肉里。而冲他们去的刀锋，只待稍加酝化便是这群老鬼党同伐异的戈矛。”
“一旦刀锋划向自己，他们自然无坐以待毙之理。”见林平芜始终默然，苏愉心下更是焦躁。他显然忘了，自己原是以草包示人。“林大人不会不知道，明相是想拉着陛下凭未固之根基，与整个门阀下战帖。”
林平芜不着痕迹地捏紧矮几边角，面上仍一派波澜不兴。
“为一应正五品以上官员撰名帖。封入兰台，他日更可飨于琼华。你知道意味着什么？”苏愉摇头，“远不只辛苦几个史官这样简单。”
他
盯着林平芜的眼睛，一字一顿。“周律，琼华飨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