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说了这么多,陆尧已经不想再动嘴皮子了,但旁边的人又开始喋喋不休:“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走的。你身上我给你擦过药了,但现在还得忍忍,主要是背上那块儿,估计得要几天,脸上我给你热敷过了,明天应该就淡……”
“亲我一下好吗?”陆尧突然说道。
闵舟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才就着原来的口型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陆尧翻了一个白眼,挣吧了下浑身散架的身子,仰头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吻,然后小猫一样往他怀里缩了缩,睡觉了。
闵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嫌弃了!他这儿担心个半死,这孩子倒还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按着他往常的路子,陆尧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一边喘气一边求饶了,不过陆尧现在身子虚,闵舟倒是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只能嘴上讨点油水:“宝贝儿,刚刚太快了,没尝到味儿,再来一次好么?”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闹腾!陆尧抬起张快要哭的脸:“不说话了行么?我舌头疼。”
话音刚落,壁灯就亮了,灯罩阴影下是闵舟那张略显憔悴又写满紧张的脸:“我看看。”
看这架势,不给看他肯定没得消停,陆尧无奈地伸出半截舌尖。壁灯很昏暗,但还是清晰可见靠近舌尖的地方有一处深深的牙印。
闵舟眉峰一紧,沉着眸子,呼吸很重:“他咬的?”
陆尧摇了摇头:“我自己咬的。”
闵舟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睑,很好地遮掩了眼底的情绪,他关了灯,躺了下来,只是拥着他的手臂放得更轻了,似乎带了些小心翼翼。
耳边清净了,陆尧却没有了睡意。
短短的一天,却像一年一般漫长,他算是身体力行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度日如年。
父母的不理解,身体上的羞辱,心里的折磨,任何一个如果放在以前,都可能是过不去的坎儿,但在生与死的面前,就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难怪书里神仙飞升都爱渡个劫,只有直面过生死,尝过了得与失,方能看勘破凡念,破茧重生。经此一遭,陆尧看开了很多,看破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什么流言,什么舆论,都不及眼前这个人重要。
他就当是历劫了,身体上捱了疼,吃了苦,也就过去了。但他知道,自己这一出事,无疑是把闵舟那颗心放在铁板上烤,这一天以来也不知受了多少煎熬。换位想想,如果让他眼睁睁看着闵舟受伤,他倒是宁愿伤在自己身上。
他往那怀中靠得紧了些,蹭了蹭:“你今天一定担心死了吧?”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所以陆尧没等他说话,就忍着生疼的舌尖,自顾自地絮叨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快要死了,你知道的,人到那一刻总会想很多。但那时候我害怕的竟然不是他会对我怎么样,而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后来我才想明白,人生啊太无常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会儿还能好好地在这儿跟你说话,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所以呢,你不用觉得抱歉,也不用担心我。”
这话颇有些看破红尘的感觉,他没想到陆尧会看得这么通透,好像一天之间就长大了,成熟得像个历经沧桑的耄耋老者。
但闵舟并不想要这种成熟,他宁愿他还是那个有些脆弱,有些敏感的少年——这份成长,付出的代价太大。
心里酸酸的,眼眶也润润的,闵舟轻轻点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嗯。”
陆尧又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个事儿怪我自己,在泰国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今天遇到他竟然没有提防。”
“泰国?”闵舟想了一会儿,“你是说你揍了的那个?”
“嗯。”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他调戏的良家妇男……?”
“是我。”陆尧还记得当时自己避重就轻的回答,有些心虚,“对不起,我是怕你担心……”
闵舟没有纠结,轻声宽慰着:“好了,都过去了,乖乖睡吧,等你舌头好了再慢慢说。”
他的眼神落向房间的阴影里,神色如常,黑暗掩映下的眼底,却满是冷厉寒凉——看来之前的思路是对了!伤害了他的人,绝对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