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曲劲庭不一样。
从小到大,老夫人对他所决定的事,都不曾做过太大的干预。顶多是从旁提醒,避免自己的儿子走了弯路。
然而对于天门这件事,老夫人是哭了又闹,闹了又哭,不惜冲冷水澡糟践自己的身体,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儿子白白去送死。
突如其来的天之轨道,对于一向墨守成规的百姓而言,不亚于天方夜谭。莫说进入天门,就是远远观望它,也觉得胸膛窒闷、无法呼吸,生怕带来什么覆灭朝廷的天灾祸事。
可如今,祁乐朝一等一的大将军,不仅担起训练朝廷士兵的重任,还担任着驻守边关,防止外族入侵的职责,此刻竟然要背弃皇上、离弃国家,前往一个前景不明的地方。
莫说未来如何,是贫是富,是贱是贵,就是安全问题,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做担保。
试问这种情况,老夫人怎么能愿意,让自己从小抚养长大的儿子以身涉险,并且很有可能经此一别再无重见之日?
然而她又如何劝得动曲劲庭?
出于无奈,只好一封家书写入皇宫,以朝廷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字字泣血地向皇上求助。
不日下午,白忘尘就挟着这封家书,亲自来到将军府邸。
曲劲庭一如既往地坐在听风阁外,却破天荒地没有练剑,只呆呆地望着不远处一片荷花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忘尘故意遣退随从,打算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和他好好聊聊。
谁知曲劲庭立刻就发现了他的踪影,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来了。”
白忘尘愣了一下,走到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嗯。”
“如果是劝我不要去天门,那便无需开口了。”曲劲庭没有向他行礼,却是端起石桌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一盏茶。金黄色的液体几乎满溢,水波漩涡一样打着转儿,最后堪堪停下来,飘散清幽的香气。
茶是冷了,可见主人在这坐了多久。却还是口感甚佳,不带一丝苦涩,也可见主人的身份地位何其高贵。
多少豪华富贵,他统统不看在眼里。再高的俸禄爵位,已然不是这位朝廷重臣所追求的东西。既然活着不快乐,又为何不让这位征战沙场、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将军,为自己,自私地活一次,哪怕只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