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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沉思了好一阵子，直到无妄山谷的细雨越来越小，迎来难得一见的晴天。
齐元掏出一张符咒，以血为祭，左手摁压眉心，右手掐了个诀。
一只本来遁回了蛮荒之地，兢兢业业地守候在大漠的九头鸟，就在一阵剧烈的空气中，逐渐显现了本来的形状。
“嘎……嘎，呜……”
仿佛马车碾过一样的叫声，从这只山一样庞大的九头鸟嘴里传来。九头鸟轻易不开口，若是惨叫，便会发出车轱辘碾过石子路的刺耳声音。可它一向称霸蛮荒，如若不是损伤了根本，魂魄本就脆弱，又怎么会因区区血祭召唤阵法叫得如此凄惨？
“抱歉。”齐元望着它吃痛的模样，原本色彩艳丽的羽毛，根根黯然失色，分明是损伤了修为，没有万年都无法练回来，竟没有发作，反而屈尊降贵地道了歉。
岐鸧睁大鸟眼，其中一双还因以前受的重伤，现在都只能支起一半。
一想到这个，岐鸧就感到害怕。忍不住瑟缩一下身子，不知道无量尊者会怎么对它。
莫灵均已然离去三个多月，岐鸧却觉得这九十多个日子，比过往百万年漫长的岁月还要煎熬。
没有人比它更清楚，如若不是它，利用九头鸟的上古法宝，以一颗古老的槐树种子作为血祭的一部分，莫灵均根本不可能在齐元醒来之前，发动逆转时空的法术。
就连它的修为也一下倒退许多，也从九头鸟中的王者，沦为边境大漠的守护者。
岐鸧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本就是为了提高修为，从无量天尊这个时空的管理者手上获取法宝，甚至不惜一切，用尽奸诈的手段。却不知为何闹了这么一大圈，它的修为不升反降，千年万年的修炼，又要从头再来……
可望着莫灵均哀求它的样子，眼里闪烁着平静却坚定的泪光，它的内心震动不已，透过这层美丽却悲哀的皮囊，一眼看见那张显得平凡太多，却充满万般无奈的脸——那是莫默。从互相防备，到紧紧依靠，莫默带给它漫长而折磨的不朽生命，注入一抹不同的色彩。哪怕是一丁点亮眼的颜色，也足够为它带来天翻地覆的转变。
人界果然是个充满奇迹的地方。
所以这笔亏得彻底的买卖，岐鸧甘之如饴。唯一的后果，或许就是要承受无量天尊滔天的愤怒。别说是大漠，就说是九界之外的地方，齐元也有办法把它挖出来，或许不会杀了它，却能把它囚禁起来狠狠折磨，更甚是屠杀它全族，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过往种种一一浮现脑海，齐元的喜怒无常，齐元的残暴不堪，齐元对莫灵均始终如一却又充满侵略性的爱……
可望着齐元如今的模样，岐鸧不知为何，波涛汹涌的内心，反而忽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