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微愣了一下,轻笑着放下了筷子,目光盈盈的看向锦乐,眼中是满到快要溢出的情愫。
锦乐被看的脸色有些发烫,有些慌乱的别开目光,拿起筷子开始扒拉碗里的饭菜,“光吃饭多没意思,齐远到底求你什么说来听听,正好给我下下饭。”
萧彻撑着脑袋将锦乐每一个动作表情收入眼中藏于心间,唇边不自觉的扬起绵柔的笑意,“阿远心悦陈院正的孙女但苦于陈院正不同意这门亲事。”
锦乐筷子一顿,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向萧彻,“你是说冬青?”
见萧彻点头,锦乐眨了眨眼,“他们俩什么时候搅在一块的?”
“上次南苑遇险之后。”
脑补了一场公子小姐共历生死从而互许终身的戏码之后,锦乐有些玩味的问萧彻,“走马风流的齐世子还搞不定一个老实巴交的陈院正?”
萧彻看着锦乐不说话眼中之意却十分明显,锦乐撇撇嘴,“好吧,老实巴交的老头儿确实不会太喜欢放荡不羁的公子哥。不过齐远想让你怎么帮他?仗势欺人?威胁恐吓?还是‘先斩后奏’?”
萧彻抬手点了点锦乐的鼻翼,失笑道:“阿远是真心求娶。”
锦乐翻了个白眼,“奈何人家陈院正也是真心不同意。”
“所以还要劳烦锦儿帮着去说服一二。”
“我?”锦乐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
萧彻含笑道:“陈小姐能够在京中贵女圈中有一席之地凭你当初的引路与护国公府后来的帮扶,陈院正既然之前能求到锦儿跟前如今想必也能听得进锦儿之言。”
锦乐挑眉,“合着你跟齐远是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阿远诚信求娶、真心爱重,一桩良缘锦儿何不成?”说着萧彻便要去拉锦乐的手。
锦乐啪的一声将萧彻的手拍下,道:“是不是良缘还得要我问过冬青之后再说,说不准冬青也不愿嫁给齐远那个不定性的风流公子呢。”
萧彻见锦乐松口,被打下去的手又重新握住锦乐,“阿远与陈小姐乃是两情相悦,锦儿不必担心。而且风流与否非表象能定,锦儿聪慧必能明白‘不得以’这三字的含义。”
一句不得已倒是让锦乐微微侧目,越是生在高位越是身不由己,齐远为何给自己披上一件风流的外套锦乐不愿深究,但有一件事锦乐心中却着实好奇,“京中负有盛名的贵女何其多,齐远怎么就偏偏看上了籍籍无名的冬青?”
这个问题让萧彻沉吟了片刻,锦乐见此越发觉得其中有隐情,“若除了两情相悦外齐远还另有所图那么这个忙我不会帮。”
萧彻闻言叹了口气,“阿远对陈小姐并无杂念,但其中原因也的确不似寻常。”接着,萧彻缓缓道出了原因,“世人只知晋国公府人丁凋零只有老国公与阿远祖孙二人,却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结果乃是阿远的母亲已故的晋国公世子夫人一手造成的。”
锦乐闻言心中一跳,暗自猜测怕又是一桩辛秘,随即便听萧彻道:“世子夫人嫁入齐家多年不孕,医治无果后世子纳妾诞下庶长子并将此子记在了世子夫人的名下。原本这是极为妥帖的做法可偏偏不久之后世子夫人又有了身孕。阿远出世之后老国公与世子认为那孩子有福又因着其长子的身份便对其颇为看重,但在世子夫人眼中那孩子却成了眼中砂石。砂石虽硌眼也还尚且能忍耐,可当原本以为的砂石渐渐露出珍珠的光彩甚至压过根正苗红的珍珠时,世子夫人便容不得其存在了。终于在那孩子长到七岁那年世子夫人动手了,而那一幕偏巧被阿远撞见了。惊才艳艳的长子猝然夭折老国公与世子悲伤不已却也只能惋惜,可当那孩子的生母将孩子夭折的真相捅到老国公与世子眼前时,晋国公府霎时便乱了。就在那个时候北境燃起战事,深陷家宅之乱的晋国公世子愤然请战带着对长子的痛惜和对妻子的失望奔赴战场不幸殉国。死讯传到京城后,世子夫人留下一封血书也跟着悔恨自尽。阿远幼年家变皆因内宅争斗而起,故而心中一直藏有心结,所以才会迟迟不愿成婚。”
“所以,看中冬青的原因是?”锦乐问道。
“医者仁心。”
“哈……照你这么说齐远是为了以后自己的庶子不受迫害所以才找一位救死扶伤的医者为妻?”锦乐有些讽刺的道。
萧彻摇头,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阿远幼年的经历令其对女子有些……咳……陈小姐当初为阿远治过伤,阿远愿意亲近她。”
萧彻说的委婉但意思却说明白了,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十几年前齐远小朋友由于目睹了母亲的残忍手段烙下了惧怕女人的毛病,之后又被一身医者圣洁光环的冬青给治愈了,因此才有了这场姻缘。
“以你这话来说,若当初在南苑为齐远治伤的是我家冰蓝,现在齐远岂不是要向我来求亲?”
萧彻微顿,略微思考了下锦乐话中的可能性,之后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锦乐看着萧彻,脑中不自觉的便浮现出齐远向自己求娶冰蓝时自己刁难其的场面,笑声难以自抑的从口中溢出,直笑的捂着肚子躺倒在萧彻身上。
萧彻顺势将锦乐搂在怀中,柔声问道:“吃饱了吗?”
锦乐擦了把眼泪,咧嘴点了点头,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便躺在了床上。
笑意僵在唇角,锦乐看着压在身上的萧彻,嘴巴突然便木了,“你你你、你做什么?”
“做我一直想做却又竭力忍耐的事!”
随着二人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锦乐只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就在唇齿即将相依时,锦乐突然偏头躲过了萧彻,“等一下。”
萧彻眸光微暗,失落低语,“锦儿可是不愿。”
“不是!”锦乐本能的反驳,可看着萧彻瞬时璀璨的神采又闪躲的别过了眼,“压到东西了,硌得疼。”
闻言,萧彻扫了眼四周洒在床上的红枣花生之物,皱了皱眉,拉着锦乐一起起身之后广袖扬起带出一道劲风,床上的红枣花生之类便尽数滚下了床。
床清理干净了,萧彻看向身边的锦乐,眸中闪动着露骨的意向,锦乐手指抖了抖,猛地提起裙摆往外间跑去,“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第一次见到锦乐落荒而逃的景象,萧彻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一撩衣袍坐在了床上,眼眸跟着锦乐身影而动,唇边始终挂着陈酿般醉人的笑。
主卧盥洗室内,锦乐坐在浴桶中看着自己印在水中的倒影发呆,可看着看着水中的影子居然成了萧彻淡笑的脸庞,心惊之下锦乐浑身一抖,抬手拍碎了眼下平静的画面。
“公主,可是水凉了?”正为锦乐擦背的紫竹见锦乐抖了一下立刻询问。
锦乐定了定心,平静的道:“是有些凉了。”
“那奴婢去让人在送些热水来。”
“嗯。”
紫竹出去后,锦乐有些烦躁的搓了把脸,心中止不住的吐槽自己没出息居然还没上战场便先丢盔弃甲了!
“啊——”压着嗓子低喊了一声,锦乐整个人滑进浴桶中,直到听到脚步声才露出水面。
紫竹取了热水后便开始用玉瓢往浴桶中加热水,锦乐背对着紫竹趴在浴桶的边沿压下心中的烦躁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紫竹着聊天。
“今日让你们跟着奔波了半日,辛苦了。可用了晚饭了?”
“奴婢们用过了。”
“住的地方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妥了,奴婢们就住在主屋后面的罩房内,一人一间极为宽敞。”
“嗯,那就好。”说罢,锦乐便慢慢阖上了眼。
锦乐不起身,紫竹也不敢催,可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锦乐起身的紫竹忍不住开口了,“公主?”
“嗯?”
“公主可要起身?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
锦乐动了动身,调整了下姿势,“再加点热水吧。”
紫竹眼中划过诧异,提醒道:“已经泡了许久了,在泡下去就要伤身了。”
锦乐睁开眼,看了看自己发白的指尖暗自叹了口气,自浴桶中站了起来。
紫竹见此连忙搭手去扶并将一旁准备好的浅红衣袍披在了锦乐身上。
锦乐拢了拢宽大的睡袍,坐在一边由着紫竹为自己擦头发。
“怎么只你一个人?倩姨她们呢?还有冰蓝那丫头,今日竟没怎么听到她的声音”
锦乐说完,良久未听到回声,连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疑惑之下回头去看,正见着萧彻挥退紫竹。
“你怎么来了?”锦乐陡然起身。
萧彻将锦乐按坐在榻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了锦乐身后,慢条斯理的用棉帕包裹住湿答答的发丝,“我若再不来,天都要亮了。”
“萧彻,我……”
“我知道。”
“?…”锦乐扭头看向萧彻。
萧彻没有抬头,只认真的擦着握于掌中的长发,细致到好似每一根发丝都是珍宝一般,“萧彻永远不会勉强锦儿,无论任何事。”
“萧彻……”
“嘘——”萧彻轻抚锦乐唇瓣,“我等你,等到你愿意为止。”
四目相对,锦乐看着眼中盛满自己的萧彻心软的一塌糊涂,扒拉下嘴边的手冲着萧彻唇便扑了过去。
“……锦儿?”
“我愿意。”
三个字如同金称坨一般压着萧彻的心落到了实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萧彻打横抱起锦乐向主卧走去。
这一夜,月色当空红帐浮动;这一夜,璧影重叠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