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北上荆湖
贺氏一开始ko风很严,一ko咬定贺荣德是上山捕猴时失踪的,说捕猴的那座山峡谷多,坑don多,估计是不慎滑落在某个坑中don中了……
萧景听了贺氏的这一番说辞,也不作辩驳,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张折叠过的竹纸,慢慢在贺氏眼前摊开,惊得贺氏杏眼圆睁,一脸的惶惑恐惧。
因为她所看到的,是一份认尸通告,而认尸通告上所画的,正是她的丈夫贺荣德。
原来贺荣德早已死去,而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还不知道。
“我只听他说,是刘知县有事找他,”贺氏哭着道,“具体什么事,他却不肯说,而且也让我对外保密,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刘知县找他去的,只说他上山捕猴子去了就行。
他走之前,就是这样跟我jao代的,我也都照办了,可他却一去不回。这几年我反复在想,他一去不回的原因,以为自己早就想通了,没想到他却已经死了。”
萧景问:“你说你想通了他一去不回的原因,请问那是什么原因?”
贺氏道:“我原本以为荣德之所以一去不回,那当然是为了自由a。你知道的,荣德他当年不慎走失了一只幼虎,结果被刘知县判罚十五年内不准离开漳浦县,我以为他一去不返,就是为了逃避这一处罚。哪承想到他早已死在异乡了。”
萧景对于贺氏那么多年过去,仍不知其夫已死一事,倍感诧异。他觉得就算贺氏本人不曾听说过其夫的死讯,但贺荣德的认尸通告,曾经在惠州公开贴过,难道贺氏的亲友之中,也无一人见闻此事?
对于萧景的困惑,贺氏也向他解释了,而萧景也就恍然big悟了。
原来贺氏夫妇,根本不是本地人,他们的故乡在两浙东路的越州,来福建路漳浦县,是因马戏班子总是要各地巡演的,而七年前,他们从北往南,就一直巡演到了漳浦县,并改造了漳浦县南溪乡上岗村一座废弃的古庙,作为“荣德祥”在漳浦县的落脚点。
然而倒霉的是,“荣德祥”没来漳浦县多久,就发生了幼虎走失一事。虽然知县刘仁昌带人四处搜寻,但幼虎始终未能寻获,因此贺荣德便被刘仁昌判了十五年不能擅出漳浦县的惩罚。
因为这一判罚,贺氏夫妇便只能在上岗村的古庙里住下来,而“荣德祥”则全员北返,回两浙东路去了。
所以说,贺氏夫妇对于本地来说,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外来户,加上住在偏僻的古庙里,与当地人接触不多,因此,虽然住了好几年,却也没认识几个人,jao上几个朋友。
“你们住在这里,做什么营生呢?”萧景问。
贺氏道:“说到营生,我们还是Gan老本行。荣德被判不准擅自离开漳浦县后,荣德就将马戏班子传给了儿子,而荣德与我平时就在这古庙驯Yang动物过活。我们驯猴子,驯狗,驯鸟,驯蛇……驯服的动物多了,就写信给儿子,让他来取,他则给我们带银子来。我们在这里,生活上还是很优越的。就是孤陋寡闻,音讯闭塞,所以荣德死了多年,我也不知道。”
贺氏说着说着,就伤心地cou泣起来,一面哭,一面又问萧景道:“你们想必是知道荣德的死因的,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于是萧景便将贺荣德之死的前因后果,都与贺氏说了,贺氏起初不敢相信,满脸的愕然,后来想多了,想久了,也便想通了,不j叹息道:
“没想到刘仁昌这么坏,七年前,他带头帮我们找老虎时,我们都觉得他是好官a。”
萧景道:“七年前的事就别提了,但我想知道四年前的六月,刘仁昌是怎么把贺荣德带走的?”
贺氏沉思良久,道:“那是四年前,big概六月十一r的深夜,我们都已经睡下了,就听闻我们驯Yang的几只狗,突然都big声叫了起来。荣德就披衣走出去看,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进来。
进来后,我就觉得他面s凝重。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刘文来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想刘文是谁?后来想起来了,因为七年前,刘仁昌带人搜寻我们走失的幼虎时,他的家丁刘文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了,所以我们夫妇都认识他。
但当时已是嘉熙元年了,距离幼虎走失的端平元年,已经过了三年了,刘知县都已调走了,所以不知刘知县突然派刘文前来,找荣德有什么事?
但不管我怎么问,荣德都不说,只说是好事,不是坏事。一边说,一边穿好衣服,连夜出去了。走之前,反复叮嘱我,说与任何人都不准提起,刘知县来找他的事,对外只说是他为捕猴子,进了山。
我当然听从他的意思了,对外也是这么说的。虽然他一去不回之后,我总想说出实q,至少跟儿子说出实q,但说出来又怕对荣德造成不利,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把这事埋在了心底,每年清明还装模作样地去山上招魂,作给村里人看。害的这座山都没人去了,深怕像我家荣德一样,掉在什么地方失踪了。
对此,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一是觉得好笑,心想荣德其实活得好好的,看把他们吓的,连山都不敢进了。二是我又担心荣德哪天突然回来了,这可怎么向百姓解释?
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荣德早就已经被害死了。”